踏李虎栈道

北★方

　　“想当年孙飞虎围困寺院”听着这凄怆婉艳的唱腔，人们大都知道是已故人民艺术家常香玉在著名豫剧《拷红》中的一段名唱，然而你知道“想当年”是什么朝代？“孙飞虎”的真人原型又来自何方？寺院指的是天下那家寺院？你知道《拷红》剧目的台前幕后吗？你清楚戏外的来龙去脉嘛？
　　暮秋时节，笔者带着一连串的困惑和好奇，沐秋风，冒秋雨，披秋日高阳，上赤岩绝壁，踏李虎栈道，爬荒坡秃山上炮台岭，登疙瘩爷坡到普救寺进香，到荒郊野岭寻白马将军残碑，到双塔寺遗址寻踪觅古，凄凄芳草间寻莺莺坟墓，所到之外，无论是庙主方丈，善男信女，还是普通百姓，他们都能或详或略给你道出一段当年的传说故事来。可见《拷红》影响力在人们心目中是多么广大深远，可见这一剧种在人们心中产生的那份震撼。我这人不大爱古典传统戏曲，但是受这种强烈氛围的感染，我也不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倒想整明白其中的因缘事由来。这才渐渐明白，《拷红》戏种来源于元稹创作的古典小说《西厢记》，想当年时间指的是发生在唐贞观年间，孙飞虎的原型叫李虎，乃辉县市孟庄人氏，当年围困的寺院就是普救寺，即现在的辉县市西30里的褚邱乡境内。莺莺本姓崔，传说乃褚邱崔家人氏，白马将军姓杜名确。占山为王的响马王李虎当年就盘踞在辉县市上八里镇西马头口北部太行山的半壁间，当年杜确炮轰李虎寨的炮台就扎在上八里境内上河坡自然村的东岭上，现在人们都叫它炮台岭。
　　扯起这些，就不由扯出一段动人心魄的故事来。传说唐贞观年间，唐朝高级将领浑城去世，由监军宦官丁文雅率军，大将孙飞虎、孙飞龙突然叛变，将丁文雅刺杀，带兵上了大山，占山为寇，横行不法，抢劫民女，无恶不作。恰逢崔相国即崔鹏年老，身体欠佳辞官，携带家小退休返乡，途经普救寺住下，崔相国因病卧床不起不幸死于普救寺，剩下崔郑氏老夫人和十七岁的女儿莺莺、十余岁的儿子欢郎和丫环红娘另作安排，想在普救寺宿住一时，准备扶丧归葬。
　　洛阳文生张生当时23岁，其母亲是郑家姑娘，性情温和，文才出众，于同年上京赴试，途经普救寺寓居。张君瑞散步时和崔郑氏夫人一叙，感到十分亲切，继而见到莺莺，说来也怪，两人一见钟情，互相爱慕之心油然而生。
　　不巧不成书，再说山大王孙飞虎打探到相国千金莺莺美貌动人，百里挑一，顿起邪念，立即派众匪徒把普救寺层层围住，声明要莺莺做压寨夫人，否则踏平普救寺。
　　崔老夫人惊慌失措，忙招集寺内之人，商议退兵之策，并许诺：“谁能退敌保安，有重赏，若年龄相当，可把莺莺许配于他，我说话算数。”张生听到此言，在心中暗暗思量：“我的好友杜确将军，人称白马将军，武艺超群，现带兵镇守隘关，可请他调兵来解普救寺之围。到那时我便能和莺莺结为百年之好。”想到这儿，便立即向崔家献出良策。说罢，张生急忙派寺院一和尚送信至白马将军，将军闻知后，迅速调兵遣将把匪徒赶到山上，用大炮把大路打断，众匪徒飞崖而死。战后，杜确将军因卸甲伤风绝气而亡，本地人民慕其忠义，在褚邱西北方向修建了杜确将军庙，也叫白马将军庙，供奉圣像。
　　普救寺平安后，崔郑氏老夫人却背信弃义，自食其言，激起众人反对，而导致张君瑞和崔莺莺出门私奔。崔夫人闻讯急令家人尾追，追到上官庄东北地，把莺莺抓住，张君瑞跑掉，因崔莺莺名声败坏，不服家教，则崔家人把莺莺就地打死。
　　张君瑞进京赴试，得中探花。做官后又重新回来，得知消息，又为莺莺修整了坟墓，逢年过节都要上坟奠祭，莺莺坟址至今尚存。
　　千余年来，这一段故事就这样在民间广为流传开来。
　　你道故事中张君瑞是谁，一般认为实际就是元稹自己的化身。
　　多年来，褚邱广大群众有口皆碑，传说莺莺是本地人氏，张生和莺莺的恋爱故事发生在褚邱地区，并能找出一定的依据，这一切听来倒栩栩如生，让人真实可信，可遗憾的是，没有什么文字可考，又不足于相信它的真实存在。
　　你道不信吧，都说莺莺坟就位于上官庄西地的小石河，千百年来在民间传得出神入画，传说莺莺曾为上官庄的人作过善行，庄里人念起功德，依她托梦：“我的脚小，行路不便，褚邱和上官庄之间的小石河石头太多，河水也大，回娘家作难，能在小石河上修个桥就好多了”的言告。就这样，民间集资修了一座小桥，取名叫莺莺桥至今。
　　你道不信吧，褚邱村西北一百米外，有杜确将军庙一所，残碑记载又作了有力的佐证。
　　你道不信吧，距普救寺西北约5华里处的双塔寺，也是唐朝修建的寺院，据说有五进院落，北院为寺院，南院为戏台，曾一度香火鼎盛，最兴旺时，双塔寺曾聚集和尚五百人之众。只可恨李虎在此一带经常抢男霸女，弄得上香进院的善男信女们路断人稀，激起寺院和尚公愤，一怒之下生擒了李虎，李虎迫于威势，相言从山上为寺院供柴烧用以减其罪过，岂不料一肚坏水的李虎等将柴背的整整围住了寺院，趁一个月黑风高夜，一把火把寺院烧个净光，至今人们提起这一千年往事，还骂声不绝，痛恨不已。
　　不久前一个暮秋的午后，披着暖暖的秋阳，怀着要探个虚实问个究竟的心情跋涉十余里，翻过几架山，攀上了人们传说中高达千米的李虎栈道。这才明白，李虎栈道位于上八里境内马头口村北的太行山上，是一道长几十里的赤崖，相传李虎为占山为王，笼络草寇，在赤崖中当腹开辟了一条大路，说是大路，不过有五尺来宽，据说东到洒水老潭翁，西到将台山，李虎就将寨点安扎在栈道的中间，栈道正处在赤崖的半腰间，半腰上方是如刀削的陡崖，下方是如斧砍的直壁，山洞正悬在半腰间，李虎的营地就扎在这个山洞间。我怀着千古的愤懑之情，踏上了这个可恨可恶的栈道，栈道凹凸不平，弯弯绕绕，随山依势，只是年代久远，部分栈段已经坍塌，不能相连，我只好上上下下，拐拐绕绕。在荆蓬乱石间艰难躅行，一步步接近李虎盘踞的窝点。李虎洞到了，翘首仰望，只见洞口被碎草茂林掩住，洞口踞地面足有四、五丈高，洞口下面垒起的石罗已倒去一截，人们要进入李虎洞需带绳索，先有人攀踏其上，再拉人上来。只是地处险要，我们没能上得洞口，但据随行的当地人老冯说有人上去过，说是里面有一盘磨，洞内有一股清水长年汩汩流出。有一条大水缸依在洞壁，还发现已经岁月剥蚀沤烂变形的女人绣花鞋。这一切我不能亲眼所见，令我不能相信。但老冯却带我到洞口下面的边坡上，我的确看到了一片片沤黑发烂已不成型的人头骷髅。传说当年李虎将抢来的民女奸淫玩腻后就将人抛之崖下，久而久之尸骸成堆，骷髅遍野。只可叹一个个无辜民女成了李虎手下的冤鬼。这不由让我想起在民间盛传的李虎当年抢女霸男的种种恶行，不由让我想起在山西、河南广为流传的“山西怕马武，河南怕李虎。”这两句让人听来毛骨悚然的话来。据说当时在山西、河南两界，马五、李虎各为地盘。在辉县西半县一带人们不敢白天娶妻，如果李虎闻知，就下山抢去，掠到寨上，先奸后杀，又抢粮掠物，把民间惊忧的鸡犬不宁，人们恨李虎，恨这个人间逆种，但又奈何不了他，只到后来白马将军在炮台岭上支起松木大炮，装载数吨火药，对准李虎洞猛打猛轰，又派兵捕杀，才将这一顽匪除掉……
　　“扑楞楞”一只山鸡在我眼前激飞而过，搅酣了梦幻般的思绪，秋阳已藏到山后去，大山的光线顿时黯淡了许多，秋风凉凉地在山道里吹起来，蒙在山间的雾霭，被秋风悄无声息地扯来撕去。愤激之心又被眼前迷人的太行秋景所驱散了。我不由随势向山下一望，炮台岭依稀可见，它南北横亘，莽莽苍苍，一起一伏，从居高临下的视角上看，它确实形如炮台，位置适中，无遮无拦，无怪乎当年李虎难逃厄运。我收回远去的视线，重又踏上一截李虎栈道，脚步滞重地走下这千年栈道，向下面的千年古刹显阳寺走去。
　　晚上，我投宿在显阳寺，头南身北，正对着寺院后紧依的李虎栈道，尽然登山筋骨疲惫，身心乏累，但我久久难以入眠，老冯心领神会，赶忙从抽屉里拿出《拷红》光盘，迅速安装在床边桌上的机内，刹那间，一代名家常香玉的高亢有力而字正腔圆的演唱便弥漫了整个屋内。听着这一句句的演唱，寻着剧情的发展，不由让我心潮滚滚，思潮起伏，我不禁想起已故著名诗人臧克家老先辈写的一首诗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别人便不能活。”李虎这个坏蛋不正是这样一个可恶之徒吗。是的，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人民永远会把它记在心上，代代相传，并为他树碑立传，流芳百世，这就是为民除害的白马将军杜确，相反一个有害于人民的人，人民也会把它记在心间，世世相告，并唾骂不绝，遗臭万年，这就是横行一时毁誉千古的李虎。孰好孰坏，孰取孰舍，孰是孰非，已成历史明断，让后人好好记取吧。
　　　　　

北★方

作者　王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