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玉石

谈今论古

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 中国有“玉石之国”的美誉，8000年用玉史，积淀下全民尊玉的民族心理。玉为不可再生珍稀资源，凝聚着华夏文明的精髓。玉器自古为贵戚馈赠之重器，盟誓、亲姻之信物，沟通天人、祈福神灵、祛病养颜之异宝。于是帝王传国以玉，诸侯礼天以玉，君子比德以玉。      早就想写写玉器，却迟迟不敢动笔。中国的“玉源”太丰厚：地球上所富有的二十余种玉宝石，华夏大地无一不备；中国的玉文化太悠久：从新石器时代的兴隆文化到如今7000余年中，玉文化伴随着人类从愚蒙走向文明。尤其是那古玉：遗存了中国历史、科技、艺术及社会发展史迹的绚烂与气势。我面对此种工艺品，就如面对横空接月的巨峰，一时竟不知从何描述，更不知从何处攀援。

　　癸未春节，一位从日本游览归来的朋友请我品茶，待碧螺凝翠、清郁绕齿时，他向我叙述了一则旅日见闻：在日本横滨市，他遇见一位在历史、文学、茶道、玉器等方面皆有造诣的知名学者。这位日本老人与他谈到中国玉器时，仰慕、叹赏之言辞如泉奔涌、几次双手翘指。谈到酣畅时突然一把拉起他，狂奔到横滨市政府。在政府大厅醒目的地方，摆着一件中国玉器“翡翠百佛钵”，老人顶礼膜拜后向我的朋友说，这件直径仅五寸的荷花钵上装饰着近百片荷叶，每片荷叶上有一位姿态各异的小罗汉，用放大镜细赏，每个罗汉的表情、衣饰、动作都各不相同。在政府大厅来往的官员或过客，多在此器物前伫立膜拜，无不在中国绝艺面前折服。

　　玉材种类很多，在旅游市场多见和田玉、南阳玉、岫岩玉。玉材的颜色琳琅满目：红有玛瑙、绿有翡翠、白有水晶、黑有墨玉……文物名店多见古玉，景点商摊多见新玉。分软、硬玉二种。

　　记得那年我在陕西咸阳采访，就蓝田玉的产地问题请教过一位古玩专家，方知古代文人盛赞不已的蓝田玉产自陕西蓝田县。古玉外观呈黄色、浅绿色，不透明，属蛇纹化石的透辉石类，现虽有少量玉石矿生产，但产量不多。汉代后，各地多采用和田玉为玉材。渐渐替代了蓝田玉的开采与应用。我那年在咸阳古道上购了一只玉镯，商家一口咬定镯料是蓝田玉。为此，我在图书馆的书海里求索多日，不想倒增加了几许困惑：明代宋应星在那本著名的《天工开物》上称：蓝田为葱岭(昆仑山)的别名，和田玉恰好产自新疆昆仑山。这位古代科学家还强调“凡玉……贵重用者尽出于阗”(于阗即新疆于田县)。而宝石协会的副会长栾秉根据陕西咸阳出土的大型“兽面纹玉辅首”为蓝田玉材产地撰文分析：汉唐人歌咏、描述的蓝田美玉的产地应在当时的京畿附近(也就是咸阳附近)。咸阳与新疆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蓝田玉与和田玉皆享有盛名，看来最稳妥的说法，是两地均产过美玉，抑或是名称有别吧！

　　古人视玉器为至宝。把它视为政权、江山的象征。远古时，夏桀被商汤击溃，商汤挥兵进城后，首先夺取“俘厥宝玉”，高举在军中，以示夺了政权。商将灭时，商纣王不肯将象征权力的宝玉交出，登上鹿台，穿上玉衣赴火而自焚。史学家每写到这里，无不顿足投笔长叹一声，然后凝视着自己珍爱的玉佩，久久沉默无言。

　　美玉质坚、无瑕、温润含光，古人常把它比作君子。玉器自古就被置于人身最重要的位置上。比如士大夫的“峨冠”最重要，上面必镶宝玉；淑女绣花的手最重要，腕上常带玉镯；帝王封禅时的文书是玉牒；王昌龄送友远行时饮酒特地选了玉壶……身可败、家可破、财可散、食可免，身边的玉器不能被损坏、不能丢弃，像一个君子的节操，坚守不渝。

　　当今中外游客多见的，是景区的玉雕工艺品。

　　玉雕自元代始盛行于市场。南有扬州、北有北京，惊世骇俗之作品层出不穷。我在谈及旅游特色商品时多次提到扬州，说那里是情、景、物三绝相融之佳境。写到这里不忍又提一下：北京故宫博物院内最使我心动的玉雕制品就是扬州玉雕———《大禹治水图》，那块用完整青白玉琢成的大型玉雕重量达5300斤，10年前，我亲眼见到：在它周围观赏的中外游客皆流露出惊奇、仰为观止的表情。他们十分认真地细赏着图中的人物表情，山水形态，那确是件顶极的艺术珍品，当时是我国最大、最壮观的一件玉雕制品。

　　玉雕先看材质、二看工艺、三看神韵。一位玉器行家曾向我讲述了一点“相玉”常识。以翡翠为例：此玉的颜色虽分白、灰、粉、淡褐、黄绿、绿、黄等，而以“绿翠”为宝。最为珍贵的要数“祖母绿”，其次为苹果绿，顺延而排列有“葱心绿”，“菠菜绿”等等。欲选一件云南翡翠，还要讲究有“玻璃地”，像琉璃一样透明纯净，无裂纹、结晶粒要细。

　　在工艺上，玉器充分体现了艺人的聪慧与技能程度。一块玉的自然形状、每个部位的颜色、瑕疵，是否被巧妙利用与安排，层次是否分明，是否能达到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的完美统一，是行家对玉器“身价”的基本评判。凝重丰厚而不显笨重、玲珑剔透而不觉细碎，人物、动物虽微小而不失神韵；花草树木虽纷繁而枝叶疏朗，方显玉雕的上好品相。

　　旅游者大多在景点、旅游城市商摊上购一些小型玉雕件，价格虽高低不一，质地却有天壤之别。据玉器行的人讲，有些玉经加工处理，可把杂色、瑕疵去掉，使其纯净；有些翡翠的绿是做上去的，俗称“染色翡翠”，其价值与自然形成的美玉不可同日而语。选购时要格外小心。

　　写到这里不免有些伤感：被屈原在《九章》中赞美的玉；被张衡在《南都赋》中生动描述的玉；在孟郊、韩愈等诗文中与洁美、德操相题并论的玉啊！真不该沦落于不法商贩那双混浊、贪婪的视线下，在肮脏的手中变得面目全非、俗不可耐，导致人们对一些玉饰小件产生警觉或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