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大峡谷:神笔挥就的山谷画廊(下) 文/哈雷 图/孙静文 白石山是一座天然地质博物馆 太行山地区已建立了多个国家地质公园,如房山、野三坡、白石山、天生桥、崆山白云洞、嶂石岩、武安、云台山、王屋山等,代表了太行山地区旅游地质、地貌资源的精华。 白石山组沉积构造十分发达,有潮汐层理,藻纹层理及各种形状的叠层石,以及泥裂、“鸡笼网格”构造等暴露标志。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叠层石,这种石头是在潮汐的环境或极浅水的环境下由单细胞的藻类与沉积作用共同形成的一种明暗纹带相间的沉积构造,在极浅水或退潮时,藻类在沉积物表面“爆发式”生长,争夺阳光,往往形成向上的球面,并形成暗色藻纹层;当涨潮时,藻类生长受遏制,沉积碳酸盐岩条带,形成明亮纹层。因此,形成了波状、半球状和柱状叠层石,尤其是半球状叠层石象刚出锅的大馒头,也象恐龙蛋,人们谓之称“馒头石”。 白石山就是一个天然地质博物馆,仅云都峰栈道人工开凿出来的短短200米路程,却集中展示了白石山大理岩的沉积构造的许多地质现象:可以看到典型的含沥青质、燧石条带、白云质大理岩,还可以看到各种形状的燧石结核、石英金矿脉。 以双雄石为界限,将白石山划分为东山和西山,到东山主要是看峰林,到西山主要看森林和长城。因为车子在韭菜园等着我们,我们到此就打道回府,没再往前走。其实,西山的风景更加独特,刘局说,西山保存有大面积的原始次生林,也有以油松、落叶松为主要树种的人工林。白石山有许多珍稀物种,在长城脚下有六株黄柏树,这种树树皮象海绵一样非常有弹性,一般生长在西伯利亚高纬度地区,在我们这个纬度十分少见,估计是候鸟将其种子带到了这里。在白石山上生长有大面积的红桦林,红桦树枝干挺拔,树皮深红,看上去十分儒雅高贵,人们把它比做林中仙子,也有人把它比喻成刚出浴的美人。景区的山谷中,常看到核桃楸,核桃楸在华北地区分布较广,但这种植物却是国家二级保护,是第四季冰川留下的植物。往西山走可以乘坐索道返回,不仅能观赏到白石山层层叠叠、郁郁葱葱的森林,而且还能够看到一段曲曲折折、高低错落起伏的长城,那就是白石山长城。白石山长城始建于明代万历元年,竣工于万历三年,全长19986米,其中有关城一座,敌楼61座,战台12座,烽火台5座,马面5座。保存完好的敌楼有24座,较好的30座,残毁7座。因此许多长城专家评价说:涞源境内的长城是全国保存最完好的一段。看到这原汁原味的长城,这种历史的凝重美和文物的残旧美,给我们以深深的启迪,令人遐思,顿发思古之幽情。 不知不觉半天就过去了,刘局长意犹未已,中午喝了点白酒,嘴里谈吐的还是他涞源的大好风光。不过看了他拍的照片,涞源确实给我风光秀丽、旅游资源丰富的印象,今天我们参观的只是涞源旅游资源的一小部分,包括白石山在内的绿色景区还有十瀑峡、仙人峪、空中草原等自然景观。 白石山的森林呈典型的垂直分带,不同海拔高度均有代表性植物分布。自春至秋,各种野花次序开放。人们说,白石山一年有七十二场浇花雨,月月有花期,期期有花主。四月中旬,阳坡的山桃花率先开放,一团团状如白雪;四月下旬,阴坡林间2万亩迎红杜鹃迎风怒放,一层层灿若云霞。特别是西山长城岭上的杜鹃,连绵成片,放眼望去,层层花浪浮云翼,簇簇娇妍红满山。随着天气转暖,白色的罩山白、绣线菊、紫丁香、野玫瑰等木本花卉争相绽放。六月的白石山变成了一座“花山”、“香山”,浓郁的花香会把人熏醉。六月以后各种草本野花吸足了水分,把太阳七彩的光芒变幻成各色纯正而娇艳的花瓣,蓝得那样正,白得那样纯,红得那样艳。 黄围仙境 溶洞奇观 因为特殊的地质地貌,太行山潜藏众多溶洞。著名的有太行山第一溶洞--五龙洞、陵川的黄围洞、晋城的黄龙洞、黎城的黄崖洞和北京房山的云水洞等。 我们此番造访的是陵川县30公里外的黄围山灵湫洞。 到了黄围山我才知道它古称黄梅山,不仅是座地质地貌独特的山,历史文化底蕴很深。这里峰峦峻巍,林木萧森,溶洞怪异,发现的溶洞可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自秦汉时代就有人开发灵湫洞和黄梅洞。佛教禅宗五祖黄梅及道教真武祖师等分别在黄梅洞和祖师顶修行,距今已有1400多年历史,山中至今留有黄梅洞遗迹。据考证,自汉代以来,佛、道、儒三教在此参禅悟道,修身养性,读书求学,形成了三教珠联璧合、交相辉映、相通相融的特色文化。 灵湫洞为何被列为陵川古八景之首?出于好奇心我请教景区的老张,才晓得它是山西省内洞穴景观最丰富的岩溶洞穴。它位于黄围山进去管理处前面几公里的的山腰,依山伴崖。天色不早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进洞去亲自探访。到了上宫院的庙前,我还是找不到灵湫洞口在哪里,老张笑地带着我进到庙里。真的很神奇,我第一次看到庙里有洞。它是古人利用天然溶洞修庙建寺,创建宗教文化和自然洞景相结合的典范,也是目前国内开发利用最早的岩溶洞穴之一。洞里寒气逼人,温度要比外面相差10多度,老张让人给我披上了一件长袖的衣服。溶洞比我想象的要宽阔,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一边听管理人员介绍。自秦汉隋唐时代起,古人就到洞内活动,在洞区及洞内留下许多碑文题刻。洞区上下宫院的古建筑群一直经历了唐、宋、元、明、清和民国多个朝代的修建,吸收了历代的建筑风格,具有很高的考古研究价值。在黄围鼎盛时,佛、道、儒得到了和谐的相处,(灵湫洞内及两边配房供奉为佛,祖师顶供奉为道,下宫院两边翠眉山有登阁处、奎星楼、学堂等儒家的经典建筑)。 灵湫洞发育在马家沟组角砾灰岩地层内,洞内面积近5000平方米。穿行在灵湫洞里,路径幽回曲折,深浅莫测,会让你产生穿越了时光隧道的错觉。滴水沉积形成精美的石笋、石幔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流水沉积形成的许多流石、钙板、边槽石坝和石梯田、石龙让人啧啧称奇;飞溅水沉积形成的石花,石葡萄和石珍珠栩栩如生。据说这其中被历代古人发现并命名的景观有近百个之多。最为珍贵的要数洞内还有着中国唯一的唐代石笋雕像,隋唐时期在灵湫洞内的石笋上镌刻的的两尊佛像,至今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洞中还有庙——这点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另外老张还告诉我,开发这个洞时,还发现抗日时期国民党27军曾在洞中设立军方战时医院,洞里还残存着27军伤病员用过的药瓶、药罐、纱布绷带和帽徽、肩章等。 穿越洞中,感觉很是玄妙,种种奇幻的景致不断地冲击着你的视觉,仿佛让你看到了千秋万载以来,这里生生不息的暗藏的灵气。造物主的神来之手借着这个通道把过去与未来冥冥联结。 出了灵湫洞已经是暮色四合,我们只要再往山顶走一百对级台阶、20分钟就可以到达的祖师顶。 当地人称,上有天堂景,下有祖师顶。祖师顶海拔1500多米,孤峰插天,巍峨秀丽,顶部龙头昂首,四周山脉盘旋,势如迥龙,在天地之间生成阴阳吻合的太极图。祖师顶下的一道山梁中部有两个溶岩穿洞,形成了双孔天生桥,被称为“巨龙双眼”。祖师顶上修建有真武殿、玉皇殿和皇姑庙,还有上党地区独有的珍贵文化遗迹五祖圣母冢,所以历朝历代香火兴盛。 祖师顶还有奇绝的地方是无限风光在险峰。你站在绝巅上可远眺黄河奔流的气势,可观赏黄围壮观日出的景象,可体验风静如止的自然景象,可朝拜寺庙阅览佛、道、儒三教文化的精髓,所以自古被尊崇为仙境黄围。 虽然走马观花,但我们已充分地领略到了古八景之首“黄围灵湫”凝聚着的丰富人文思想。常年居住在景区被称作“蜘蛛人”的老张告诉我说,这座宫院是1943年被日本人烧毁的,现在正在恢复建设中。看如今的残垣断壁依依稀可见当时的壮观。它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层次分明的宗教建筑与周围环境的融合,更有着妙不可言的红叶渲染着。入秋以后,天气乍凉,满山的红叶一夜之间遍现山间,红的鲜艳、黄的富贵,与摇曳的苍枝绿叶相掩映,别有一番风情,黄围宫院在苍山翠柏、红叶白松间更显幽深。怪不得老秦9月一入秋,就马不停蹄地穿梭在这群山之中,摄取美景。可以想见,陵川红叶到来时那成片跌宕起伏山峦一定都似喝了烈性酒那样的薰醉了,那是一种北方豪情的恣意挥洒! 红旗渠:新时代“愚公”打造现代神话 锡崖沟挂壁公路的传奇历程不由地会让我们想起“愚公移山”的故事。而太行山上的“愚公”又岂止是锡崖沟人。来到红旗渠,你同样能看到新时代“愚公”打造的现代神话。 红旗渠的建成,举世闻名,成为新中国水利建设上的一面旗帜,不仅使林县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55万人喝得上漳河水,2060平方公里林县土地上藤长瓜甜;也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孕育了“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红旗渠精神。关于它的赞美之词不胜枚举,譬如“中国水长城”、“天下第一渠”,还有“人工天河”、“世界第八大奇迹”等。据说,曾有外国友人看了红旗渠惊呼:“啊,地球上的兰色的飘带!”赞比亚总统卡翁达看了更是赞不绝口,称赞其“百闻不如一见,我这次一看,红旗渠真伟大!” 红旗渠以浊漳河为源,渠首在山西省平顺县石城镇候壁断下。靠一锤一钎一双手,硬是在坚硬的山腰崖壁上凿出一条天河来。“红旗渠纪念堂”边上一个小卖部里,牛拴凤告诉我,她的父母就是这道渠的修建者,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投入到了红旗渠的建造大军中,今年七十多岁的父母亲,常常有事没事都会来这里走走,看看渠水流过,抚摸着一砖一石,心里无比舒坦。 红旗渠构筑在风景如画的太行山悬崖峭壁之上,达到了“雄者愈雄,险者愈险”的审美高度,给人以巨大的震撼,其工程量之大,工程之艰巨,工程美学价值之高,堪称人间奇迹。红旗渠不仅有雄险的自然景观,而且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文景观,国际国内素有很高的知名度。仅干渠以上建筑物就有722个,其中著名的十余处工程,如红旗渠源、青年洞、空心坝、总干渠分水闸、南谷洞水库、弓上水库、红英汇流、桃园渡槽、曙光洞,夺丰渡槽、水力发电站等,均可作为一级旅游资源进行开发。 红旗渠风景区1991年对外开放,由青年洞景区、红旗渠纪念馆、分水苑和络丝潭景区组成。青年洞景区位于风景如画的太行山腰,修筑于峭壁之上,飘荡于云崖之间,山渠交融,颇为壮观,更有江泽民、李先念、郭沫若等领导题词摩崖石刻点缀其间,为山增色———悬挂于山腰的红旗渠,气势雄浑,宛如一部交响乐萦回耳际;堪称“太行一绝”的一线天,幽静深邃;横跨两山之间的步云桥,举步惊鸿;下山滑道,轻松刺激;绝壁栈道,叹为行止;青年洞中,游艇穿行,游人可尽情体验“天河荡舟”的感觉。 从红旗渠索桥往前几十米,就是横挂于山峰中的“步云桥”,桥头上面有幅对联“春风扶我腾云过,禾山迎宾驾雾行”,在山风浩荡中,真有腾云驾雾的感觉。伫立桥中央,可尽览春季绿树成荫,秋季红叶满山;继续登高眺望,三省风光尽收眼底。 络丝潭位于浊漳河天桥断处,这里有独特的峡谷风光,更有神奇而美妙的传说。河水从峡谷断崖上飞泻成瀑,如白马玉龙,咆哮翻卷,坠入水深百米的络丝潭。尤其是夏季多雨时节,河水暴涨,跌落峡谷,声若雷鸣,其势状如壶口瀑布,蔚为壮观。峡谷之上架一铁索古桥,连通冀豫两省,天桥人行桥上,宛如九霄步云。侧观飞流狂涛,俯看深涧幽潭,彩虹飞挂,情趣无限。峡谷南侧,激流淘出天然石洞,鬼斧神工,深达百米,沿螺旋梯拾级而下,直达神龟洞,传说神龟专此解救落水生灵,故有“看了络丝潭,何须到江南”之说。 2009年6月16日,我们探访了闻名中外的“红旗渠”和南太行大峡谷风景区。一路上我们为雄伟壮丽的太行风光所折服,为瑰丽如画的峡谷山水所倾倒,为林县人民在上世纪70年代开凿红旗渠的伟大精神所惊叹。我相信我同行的摄影师的镜头一定会留下了如诗如画的景色——一个实用性的工程开发,不仅哺育了林州大地一草一木,也给山川留下审美价值极高的人工美景,更给后人铭刻深厚的精神风貌。 红旗渠蜿蜒曲折盘踞在大山之间,与太行山美丽的风光融为一体。我们在欣赏美景的同时,也体验到了修建红旗渠的艰辛与伟大,感受到太行山人热血铸就的渠魂。但是我宁愿相信这是愚公移山寓言故事的延续,亿万年的滴水穿石,亿万年的沧海桑田,面对横亘的太行山,我心灵深处感知到了它的庄严、静穆和深邃;而面对环绕在太行山腰上的这条人工绶带,我更感到了生命的伟大和不屈。在巍巍太行山,现代文明不断征服大自然的同时,给我展示缠绕在山体中绝美的山魂;却仍然留下了像大峡谷这样壮丽的原始洪荒,唤起我更多的好奇心去窥探大自然的种种隐秘。 (三) 太行人家太行人 山地存在,太行人家生存环境十分艰难,这也是自然与人类全息对应的体现。祖祖辈辈只能靠山吃山、看天吃饭,打熬着贫困的日子。其精神也如同山地一样是沉重、坚韧,为人处事容易“一根筋”。周边流传的一个称呼叫“忽木”。忽木带有歧视成分,就是榆木疙瘩、倔疙榔性格。在我采访中看到的也有这些感觉,比如其死板固执不善圆通,坚韧朴实却又随遇而安。 挂在岩壁上的山村 我们第一站要探访的青龙峡位于山西省壶关县大河村,距晋城市约110公里,距河南省林州市仅25公里。我们从北京驱车而来,此时的华北平原已经浸没在初夏热烈的气候中,高速公路两旁一望无垠的麦田正翻滚着金黄色的麦浪和收割后的旷野无尽的茬地,路两排是北方的白杨树,像翡翠的金边给丰收的麦地和人们镶嵌上一格格精美的画框。 车过了壶关县城,路开始崎岖起来,往山坡上盘旋,路两边种的作物除了苞谷还是苞谷。壶关大峡谷山脊海拔1000多公尺高处,土陵结构和黄土高原的特色不是十分明显,山地东侧为明显的断层,许多地段形成近800公尺的断层岩壁,气势雄伟。一路上人烟稀少,更见不到牛羊和牲畜。 在一道山梁转弯处,出现一个小村落——这座村落几乎是挂在岩壁上,村下面是深谷沟壑,黑龙潭大峡谷就在村下面,也在我们的肉眼可及之处。只要有土的地方都种上了玉米,有轻烟缭绕着岩壁上的村庄,午时的光线来到这里也变得很忧郁宁静。我们将“帕拉丁”停靠在路边的一户农舍前,歇息了片刻。 当时我们走进了一家看上去还比较像样的屋子,青石的基座用青砖砌成的墙体,屋面是青瓦,是晋东南乡村最常见的色彩,比起周围那些土坯房不知要“现代”多少。他们一家人正围在屋子的电视机前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每个人都端着一碗饭,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蹲在地上,碗里的饭和菜都调在一起,当地人称这叫“混菜”,就这么干吃的。附近的几家人也是这么端着碗,就蹲在青石板上,靠在自家屋前的墙上,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邻里之间显得特别和睦。晋东南地区的农村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用膳的。 青瓦房里住着一家十口人,李兴发是这家的家长,56岁,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多了。虽然有着乡村人那朴实憨厚的本性,但却也迟钝显得比实际年龄老迈多了。这被称作穷山恶水的地方,靠他种植1.8亩的玉米养活着一家人,可以想见日子的艰辛。好在改革开放,孩子外出打工一年都赚了点钱回来,才把住房改造了一下。不过,似乎还没进入温饱,吃的东西非常简单,住的也还是很逼仄,屋里两间房。小的堆些家用的物品,在城里人看来是垃圾的东西全堆放在一起;大的一间摆着两张床和一张桌子,一家十口人就睡在这两张床上。桌子上一部电视机。这让我看到太行山的另一面,还十分的贫穷和落后。 李老汉家的闺女叫李韶丽,在山下壶关中学高中一年级上学,今天感冒在家。在我的两位摄影家同伴忙着拍照期间,村里的15、6岁的姑娘一下子围了好多个过来。原来这些姑娘都因为家里穷,上不起学,读完初中就辍学在家了。如果是这么大的男孩,就跟着大人外出打工了。她们对我们的到来充满好奇,老孙老秦忙不迭地给她们拍了些照片,她们好奇看着数码相机里的自己唧唧喳喳地笑着,很开心。只有李韶丽懂得把自己的地址留下来。 我看她写的字迹还蛮清秀的,这才知道这个村子叫东柏坡村。“北京附近有个西柏坡,我们山西这有个东柏坡,记住哦,拍的照片一定要给我寄过来!” 正要离开,突然老孙眼尖,看见左侧一棵槐树边上有一座老房子,铁门紧锁,年久失修了,槐树前面有两架苞米藤堆,这在东北和东南可难的一见。老孙赶忙过去拍照片,不想一位大爷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不让拍照。可是当我们自我介绍说是记者来采访,称赞他这房子虽旧但却很漂亮,一看就是这个村里有身份的人家住的,老大爷一下子阴转多云,脸上怒气全消,告诉我们他名叫李文虎,今年57岁,还指着他家的门楣说这个木雕至今还保存这么完好,还有那门边上的石雕的神龛,还有门窗,这房子是他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少说也有一百多年历史。这真的让我很吃惊,这么贫困的地方,周围基本都是干打垒土屋,而它身蔽历史的尘烟之中,依然在这千仞崖壁上诉说着沧桑与悲凉,不禁让我们心生感慨! 山西晋东南是著名煤都,有多少人靠它一夜间暴富起来,煤老板的儿子们享受着着世界上最奢华的生活方式。煤是山西最骄傲的资源。然而这里的村民依然用树木作为燃料,炉灶边上熏黑的烛台见证了他们的贫穷与悲哀。他们缺少土地,而可怜的土地上种出来的玉米每斤只能卖0.3元钱,而一只煤球却要0.4元,他们根本买不起煤球,所以只好靠山吃山,砍些树木,予以聊生。 但是,让我更为奇怪的是,山上见不到一只羊,山西本来是出羊倌的地方。一了解才知道,市政府不让养了,理由是怕羊吃了山里的植被,破坏了封山育林。我觉得自己的思维好像也陷入了一个悖论的泥潭里了:为什么不给煤老板多增加税,用以补助解决农民用煤的问题,少砍一些树;而是限制农民养羊来保护植被?这里面难道还暗含有什么玄机吗? 准备离开时,在路的上边有一个碾玉米的轱辘石磨车,我和李大爷一起推着转了几圈。突然想,其实我们的生活也会像这石磨那样,转着转着,抓紧在手里时,你就一辈子也转不出去了,放手了,也许就会走出另外的一片天来。 缓慢变化之中的太行人 在大河村淅河边上的一陇苞谷地里,摄影记者拍摄到了一个小脚老太太在地里劳动的镜头。没料到老人却很不习惯相机对着她的感觉,这种陌生的工业化的玩意儿也许让老人心生恐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慌乱和忧伤。我们看了也很过意不去,马上停止了拍照。老秦过去和她“磕碰磕碰”几句,并要给她留下20元钱,老人看到了钱更是紧张,好像是被人侮辱了似地,颠着小脚追来一定要把钱还给我们。 老人叫吕改枝,今年90岁。有事没事每天都在这地里呆着,这不到一亩的苞谷地是她的命哪! 在东柏村和锡崖沟我都见到这样的山民,他们简朴执着,安于现状。 他们近于麻木的生存意志让我震动,这个世界日新月异,但是还有些角落还蛰伏着泥瓦似的劳动者,在他们身上呈现人类整体生存的沉重力量。 我曾见过一篇文章这样解读“愚公移山”的,认为“愚公”实际上是愚昧的、落后的、封闭的山地文化的典型代表,是与开放的时代和科学发展观格格不入的一种精神符号。与其把精力用以挖山不止——像西西弗斯那样做无谓的牺牲——不如迁出这穷山恶水之地,留下一个完整的青山绿水给后人,而移居到更适合人居的环境中。 当然,在贫瘠的环境中也磨练出了他们乐观向上的性格。他们有自己的生活选择和生活乐趣,要求很卑微,索取很少,一天有三顿的玉米糊糊和面疙瘩吃,他们就会唱起了“幸福生活万年长”的歌曲。在大河村,李万勤老人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他对大河关隘口的历史了如指掌,他深爱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特别对古道和古道边上的老客栈的保护他倾注了很多的时间和热忱,那古道上光洁敦实的每一块石头每天都可以照见他的面影。65岁的他当起义务导游来比年轻人还要有活力,每天乐呵呵、喜滋滋的,只要你想知道古道、峡谷、村庄的故事,他会不厌其详地为你讲述。92年,桥上乡领导宣布他不再担任村长,他就回到这古道边上的村庄。他说,他吃了大半辈子的糠菜疙瘩,现在可以吃到玉米糊糊了,他这辈子知足了! 可喜的是我们看到了山民开始有了向往和变化。在白陉古道走过了“72”拐,还没下到山谷地,迎面遇见双底村的一位村民,他正从地头回家,我们看到他家墙外一台石碾,是这晋东南常见的磨玉米农具,我们就和他搭讪,知道了他叫李志喜,76岁了,曾经在马圪塔乡担任过副乡长,这座房子是土改时分给他的。他是生产能手,曾经被誉为“花椒生产大户”,现在就承包后山古道上的一片林,种了一万株树木,大多是核桃树,他相信古道会有一天让旅游火起来,他种的这些树木就会赚大钱了。 双底村背靠黛绿色的群峰,面对清清龙潭溪水,离村不远有一片洋面在300亩以上,这在晋东南峡谷地带是很罕见的,有“小江南”之称。这时正是麦田金黄,杏果成熟的季节,也是游人最多的峡谷旅游季节,但这里旅游还是初萌时期,除了我们就见不到其他驴友,所以,对于我们的到来,全村人都很好奇和热情。赵根保大爷到院子里的树上采了好多的杏子分给我们,吃了酸牙,只好悄悄把半颗连核埋到了后院的地里。我无端地想,也许下次有机会再来,这里也会长出一棵我种下的杏树来。赵大爷主业是养野蜂,那屋顶上的野蜂窝一年给他带来不少的收益,难怪把镜头对着他时他会笑得那么开心! 结束了对太行山大峡谷的探访,除了脑子盘旋着太行山大峡谷惊天凌厉的气势,丰饶的自然人文景观,我竟然还一再地想起了我们逗留过的大河村的那个挂在岩壁上的山村。 赵学梅:太行本色太行人 在中国有一个风水林文化现象:越是闭塞的地方,人的脑子越不开化,这地方自然风光却越吸引人;人类旅游越向往的地方,往往是那些交通信息封闭的山区。太行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提及它,就是一个定位——“穷地方”,5年前我到太原开会,会务组安排的旅游线路,根本就没有太行山的景点。甭说远方来的我们,就是远近居民的心中,这里也实在不是什么引人之地。 晋城市副市长赵学梅对我说,她任陵川县县长时,陵川县还没有成立旅游局,旅游是个很陌生的词。城里的人,有几人正眼瞅过这座大山一眼呢?据了解,在20年前,绝大多数县城人并未涉足过山脉腹地,也谈不上了解其沧桑的容颜。在某种程度上,山地对于他们,是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今,这里却戏剧般的改变了。 这里一些文化学者认为:其中奥秘全在于大陆审美观念的转变。近些年,随着寻根和旅游的兴起,人们开始用文化和休闲的目光审视曾经被尘封已久的这些山水。当观念一变,物体也跟着改变。曾经被看成“穷山恶水”的地方,突然奇妙地变得魅力四射。在我们的眼球里,这些粗莽雄壮的大山,这些质朴坚韧的河流,逐渐变得是如此绚丽多姿、神妙莫测,于是,面对大山,游人们不断地发出惊叹。这是一次呼唤已久的“审美革命”呵。然而,我们竟然迟滞了这么久远。 在太行山大峡谷采访的最后一天,晋城市副市长赵学梅刚好也开完修建高速公路拆迁工程的一个协调会,赶到我下榻处接受了采访。 这位女市长是王莽岭开发的有功之臣,她在陵川执政七年,从县长当到书记,将一个沉睡在大山幽谷之中的旅游资源开发了出来,用她的话来说,是将一个原本很平静的地方变得很不平静,短短几年,一个年财政收入1200万元的贫困县,一下跃升为全国优秀旅游城市。王莽岭,从此向世人揭开了神秘面纱,她美丽的容颜让世界惊叹! 在此执政自然而然地沾染上王莽岭的豪侠旷达的诗人豪情,赵学梅副市长告辞前送我一本陵川县志。又特别交代我说:“十月请你过来,看看这里的红叶,最美的时间是十月里半个月时间,那可不是小山小水一枝一叶的红,而是铺天盖地把整个天都染红了。请你来就是要让一个江南的文人感受到太行山的苍莽!”她的激情中透着对这块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的热爱。 我翻开陵川县志,看到里面有篇她饱含深情描写红叶的散文《陵川红叶》, “一夜秋霜,山树的叶子便像小红灯笼般地挂满枝头,尖尖的叶片依然精神抖擞,在秋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满面山遍野,像是涛声一样。在涧边的沟崖上,在苍古的岩石上,在高耸的山峰上,红叶在秋阳的照耀下,热烈而绚烂,灿烂而鲜亮。有的深红,有的浅红,深深浅浅,组成一片红叶世界,覆盖着秋天的陵川。”既有北方晓风吟角的深情诉说,也有南方清风弄箫的委婉倾吐,都是一腔洒向王莽岭的恋恋情愫。 这位看似瘦小的女市长却有王莽岭的那种宽厚深沉挚爱诗意的情怀。这里的人称她是一朵跃动的火苗,我看她更像是经霜的红叶,呈现出秋天的太行山的本色。 虽然太行之旅只有短短的几天,但足以让我这个江南的文人感受到了太行山的苍茫。太行山大峡谷沧桑多变的地质地貌、奇特美丽的自然风光以及源远丰厚的文化底蕴使它将恒久地绽放出神奇的魅力。它是亿万年的天工造化用神笔挥就的山谷画廊,屹立在东方,阅尽天地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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