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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山
小小的花儿像太阳,在早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阵阵的光芒......
又到了洋姜花开的时候,父亲总是起得很早,在我们未出门前就到了租来的
自留地,翻弄他那年年都载的洋姜了。
洋姜这东西并不同普通的姜,他的个儿高过一个大人的头顶,就像一棵树似
的,并且枝繁叶茂,看上去就像松柏之类的。他的花出奇地好看,全部的黄,由
里到外就像一朵朵金色的太阳,比起家姜的矮棵矮个来,不知道要壮美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她的花跟葵花一模一样,如果是不分大小,分辨起来就不知道谁是葵
花谁是洋姜花了。
谁为她起了这个名字?从小到大我一直没听人说过,不过她的耐旱确是所有
蔬菜种类所没有的,随便的在菜园边角丢下一块,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收
割就是到了冬天你不去动她她依然一味的灿烂,很少有凋谢的时候,就是遭受风
霜雨雪之类的自然灾害,也奈何不了他。我想他就是我的父亲了,多年来的勤劳
一直没有变。
父亲喜欢洋姜是有原因的。那些年,田里地里根本不允许你栽种什么,否则
就是资本主义尾巴,小资产阶级情调。而母亲喜欢洋姜花,父亲就在自家的自留
地的边角随便地放上一块,做活回家的时候顺便摘上几朵回家去送母亲。秋天到
了,洋姜也长大了,父亲就从根角刨起洗干净后放在太阳下爆晒,用不了半天时
间,洋姜的水分被晒去一成,父亲就洒上花椒、辣子、盐巴之类的,装在土灌里
就是最好的咸菜了。
父亲腌的洋姜十里文明。辣而不淡,清脆酸辣,咬一口可以下一碗饭,可以
说是父亲的绝活。这年代流行新名词,什么“老干爹、老干妈、巧七娘”之类的
调味品,都不如我父亲腌的洋姜。我敢说我们要是有资金的话,办一个洋姜加工
厂,父亲的名字也一定能够响亮天下的。不过父亲可不会这样的想,也不会这样
做。父亲习惯了默默无闻,更习惯了在自己的土地上耕耘,什么功呵利呵按他的
话讲是可遇而不可求,更是不可贪得无厌。父亲是这样的人,他要求我们也做这
样的人。
记得去年洋姜花开时,我就说过吃不掉的拿到街上去卖,父亲听了埋怨说:
什么钱不钱的,对你就那么重要?还说还有很多亲戚朋友没吃过他的洋姜呢。于
是,到了秋天收割的时候,父亲就挨家矮户去送洋姜,还告诉乡亲们腌制的方法
,弄得我好不是滋味。
又是洋姜花儿开,父亲明显地比去年老了。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遇到父亲
,他要我随他到菜园里走走,我尾随他去了,不远处的我家的菜园里,四围都是
参天的洋姜树,我走进去,呼吸着洋姜的花香,父亲在一旁为我摘茄子,父亲说
家里吃不了。拿去分点给你那些朋友吧!我为好心的父亲而流泪,这年头有几个
朋友是可以信任的?我劝父亲别为我操心,可父亲不依,他说:“你那些城里的
朋友是很难吃上这么新鲜的蔬菜的”。表面上我无法再拒绝父亲,内心的我确涌
起千层浪。什么朋友?这年头的人笑贫不笑娼,我的那些朋友,有很多的做了官
、发了财,还有的干着坑蒙拐骗的勾当,他们才不稀罕你这洋姜呢。但我终归没
有把话说出来,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多的,就比如在网上,我
认识的许许多多可以倾心的朋友,他们对我的帮助和爱护,是我这一生所难忘记
的。我知道对父亲说这些是没用的,在他眼里,只有茄子、青菜、白菜这些植物
名词,跟他讲网络之类的事情,无疑会否定他在乡亲们中间的为人,因为父亲,
是出了名的忠诚和老实,勤劳和可靠。
我是不是不配做父亲的儿子,许多时候我也这样想,为什么父亲目不识丁,
他的儿子偏偏要想当一个作家,这是不是有点“天方夜谭”,按村里的话讲就是
什么样的树结什么样的果,我就是父亲结出的果,不安分守己种田的果,一个想
吃天鹅肉的家伙。
多年以来的跋涉,奋斗的步伐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我尽管取得了卑薄的收成
,出了那么几本书,发了那么几篇东西,在人前人后赞美我的不止一个,可父亲
从来不把我当多大回事,在他眼中,我永永远远是他的儿子,是他播种的一棵洋
姜,开花结果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父亲抚摸着那些洋姜花,如抚摸多年以前他的妻子我的母亲那样,我知道父
亲是个怀旧的人,他最记得母亲和他在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因此他常告诫我们
要热爱母亲、尊敬母亲,他说:“你的母亲和我受了一辈子苦,我希望你们好好
地孝顺她,对我不好一点不要紧,一定要对你的母亲好”,这是天底下如何伟大
的父亲呵,一味地替别人着想从来也没有为自己想过,我知道父亲,在现在年老
的时光,时常地陪伴母亲、粗活重活抢着去干而从不要母亲动手,这也许就是人
们常说的“老伴、老伴,到老才是伴”这样的道理。
父亲手里拿着一捆洋姜花,我知道父亲是要拿回去送给母亲的,因为每当到晚上
我们回家的时候,家里面的花瓶里总是插得满满的,那黄灿灿的洋姜花在我家的
堂屋,照得比什么灯火都通亮。
父亲和母亲,都是洋姜花,一年四季为我们开放,一生一世为儿女们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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