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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藏地何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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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西藏隐瞒了什么:《藏地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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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0 10:31:46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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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带丛林四季炎热,即使有大暴雨也比国内的春天暖和,但是现在,卓木强巴等四人却感到有些冷。四人的衣衫都是破的,但是在这片林子外面根本就不觉得有寒意,这时进了林子,感觉温度一下子就降低了十几度一般,每个人都冷起一身鸡皮疙瘩。
      张立说守着河口,但实际上四人却在不断地往林子深处走,唯恐走得慢了,被食人族捉了去。身后的声音喧哗起来,但离四人毕竟越来越远了,岳阳得意地道:“我们顺着水道走,他们失去了我们的方向,肯定在这林子里迷路了。阿嚏——吸——好冷。”
      张立抱着枪也打了个冷战,肖恩道:“这地方好像不大对劲啊,阴森森的,不像外面那些丛林,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
卓木强巴等三人纷纷瞪着肖恩,上次就是他说了一句不大对劲,结果五人发现自己是闯入了叹息丛林,接下来没有一天安生,现在他又说不大对劲,那可是糟糕至极的前兆。肖恩却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摊开手,一耸肩,意思是你们都怎么啦?一个个瞪着我干什么?
      四人在河道中涉水而过,严格来说,这其实算不上一条河,连一条溪也算不上,至多只能说是一道水沟,从树林中漫过的水沟。无数的树生长在河道中央,盘根错节,有的树枝上又垂下根系,直拖到水里,而河水则顺着树与树之间的间隙缓缓浸过。刚下过的那场暴雨,使无数从天而降的根须还带着冰冷的雨水,拂在脸上让人心头一凉。森林里更是黑咕隆咚,连半分星光也透不下来,四个人磕磕绊绊地走着,生恐踩到什么或是碰到什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人人都是多次跌倒之后,张立忍不住道:“好像后面早没有追兵的声音了,火光也看不见了,我们还是点着亮走吧,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肖恩小心地道:“还是先上树观察一下比较好。”
      岳阳靠着河道中的一棵树,这棵树刚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他伸手摸索着道:“你们来摸摸,这么大的树怎么爬。”其余三人勾着肩向岳阳靠过去,然后也摸索了一番,结果四人手牵手,却好像连树的一半都没够着。
      卓木强巴道:“既然我们无法上去,那些食人族恐怕也很难,先点燃看看,如果不对再熄灭灯光。”于是,闪光棒被敲亮了,里面的两种化学物质一混合均匀,就发出不亚于照明弹的冷荧光,通过人为地反复折叠闪光棒来控制化学物的混合程度,能调节光线的强度。四人如同举着四根火把,先把周围的情况看清。
      只见四人灰头土脸,满身泥土,毛发蘸水,兀自贴着脸滴个不停,肖恩不知道碰在什么地方,当时只听见他叫了“哎呀”一声,现在灯火通明才发现,肖恩上唇还挂着两道鼻血。张立叫道:“噢,想不到肖恩先生也是热血青年。”
      岳阳在另一头叫道:“我的天,这些树,好大啊!”只见荧光下,方才他们摸索的那株大树树干粗壮,令人咂舌,至少要十余名壮汉才能合抱,根系布满整个河道,又与其他树根交织在一起。如果在树根处开个洞,就能通火车,如果将树干劈个平台,就能建房屋,如此巨树,四人都是首次见闻。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不只是这棵树,而是这整片森林,全是如此巨树。以前在丛林中,树高二三十米属于寻常,如果高过五十米就属罕见了,在丛林绿树冠中,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而这里的巨树,巍巍向天,仰头望去,只见枝叶障天,根本看不到头,仅从树干判断,每棵树高就达百米以上。有如此声势的树中巨人,当数北美洲的云杉,可是这些树偏偏又不是云杉,说不出什么种类,株株耸立犹如嶙峋的怪石,又如山峦叠嶂。不仅树如此,连荆棘灌木丛,也高达十多米,就是地上潜伏的草也有好几米长,让人置身其中,感觉像来到了童话世界里的巨人国。
      四人越往深处走,四周的植物便越是古怪,有的树的根系,像蛇一样缠上另一株大树,仿佛要把对方整个儿吞下;有的树则直接从别的树树干正中生长出来,根系爬满大树主干,颇有寄生的感觉;有的植物开的花裂成两片,边缘全长成锯齿样,像一张张怪兽的嘴。林子越密,气温越低,河道上升腾起氤氲的雾气,缭绕着古怪的树木,只听水声潺潺,除此以外,再无别的声息。四人感觉到,自己嘴里哈出来的气,也同朦胧的雾气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蒸腾的烟雾中,时而像远古猛兽,时而像婀娜美女,时而幻化现代城镇,时而又像宇宙浩渺,光怪陆离,如梦如幻。岳阳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哆嗦道:“我好饿啊,强巴少爷,你们还有没有吃的?我和张立的食物在这两天都吃光了。”说着,他指了指两人干瘪瘪的背包,果然比以前小了不少。可是卓木强巴和肖恩两人连背包都没有,比他们还糟糕。
      卓木强巴道:“我们也没有,洪水把我们冲到这里来之后,食物就被吃光了,本来还找到些可以吃的树末,可惜已经让食人族搜走了。”说完,才想起,自己吃的东西早在食人族那里就吐光了,如今又冷又饿,腹中叽咕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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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1 13:14:24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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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这一提醒,四人均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饥饿难耐。张立一屁股坐在一条树根上,喃喃道:“走不动了,没力气了。”岳阳也选了一株矮小植物靠着道:“我也……有人!”他突然跳起来,面色古怪地看着自己身后。
      其余三人被他吓了一跳,各自紧张地原地张望,卓木强巴更是险些将闪光棒也扔了出去。却见岳阳用手触摸着他靠背的那株植物,尴尬地道:“对不起,弄错了,不是人。”卓木强巴走过去摸了摸那植物,果然软乎乎的,和人的肌肤极其相似。岳阳已经高举着闪光棒,头顶是圆圆的伞褶,就像一座小凉亭搭在头上。张立站得较远,看得清那植物的全貌,说道:“是蘑菇,太夸张了吧,蘑菇也长这么大!”
      原来,岳阳所靠着的,是一株高三米的大蘑菇,他正好靠在蘑菇的伞柄部位,难怪感觉像靠在了人身上。看着这么大的蘑菇,岳阳馋得口水直流,忙道:“这么大的蘑菇,拿来熬汤吧。”
      肖恩道:“吃不得,这其实不能叫蘑菇,它们应该叫真菌菌属。具体是哪个种属我不清楚,不过这种个体并不算大,更大的真菌我都见过,而且你们看,伞盖边缘色彩艳丽,多半不能吃。”
      岳阳道:“再不吃东西,我们真的没力气再走了。”守着这么大一株蘑菇竟然不能吃,岳阳只觉腹中更是饥饿。
      肖恩道:“照理说这里林深草密,应该有很多动物才是,可是我们走进林子这么久了,竟然没看见一个生物,这事大有古怪,要不你们俩休息一下,我和强生在周围百步以内探探。”
      岳阳把枪拿起,道:“枪。”肖恩道:“不用枪,响动太大。如果遇到需要开枪的动物,我们又怎么对付得了。”张立拔出匕首递给卓木强巴,道:“用这个。”卓木强巴拿在手里掂了掂,比较称手。
      张立道:“如果有可能,应该上树去看看,这里的树这么大,说不定动物们都住在树上呢。”岳阳补充道:“说不定都在睡觉呢。”
      张立还是有些担心地道:“不能再走散了,如果我们看不见光就叫你们,你们听到声音就不能往前走了。”
      肖恩和卓木强巴都道:“这个自然。”卓木强巴又提醒道:“别因为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猛兽就放松了警惕,你们两个也打起精神来。”两人踏着树根,溯河而上。
      张立和岳阳靠着蘑菇休息,不到五分钟,卓木强巴和肖恩就回来了,两人一脸兴奋,见到张立他们便大叫道:“快来,快来帮忙,有烤肉吃了。”
      张立和岳阳迎上前去一看,大吃一惊。卓木强巴和肖恩二人,分抬首尾,竟然搬回一头体长超过两米的凯门鳄。岳阳结巴道:“哪里……哪里找到这么一头大家伙!”
      卓木强巴喜道:“就在前面,这下有鳄鱼肉吃了。”
      张立道:“皮糙肉厚的,能吃吗?”
      肖恩道:“当然能吃。”卓木强巴道:“别看它皮糙肉厚,这鳄鱼肉,自古以来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岳阳走近两步,那鳄鱼嘴上被箍了几圈,腹部柔软,竟然还是活的,他奇怪道:“你们怎么抓住它的?”
      卓木强巴和肖恩讪讪对视一眼,撇开话题道:“这个你不用管,总之把刀磨光亮,升起火来,我们剥皮切肉,分而食之。”
      原来,卓木强巴和肖恩没走多远,就发现前面河道处的树根不同寻常,看起来像无数搁浅的怪物。肖恩说前去打探一番,结果再走几步就发现,河道上密密麻麻横陈着几十条凯门鳄,正在酣然大睡,他蹑手蹑脚走了回来,说前面太过危险,让卓木强巴绕道走,结果不知怎么的,一头熟睡中的凯门鳄被惊醒了,跟着就爬了过来。肖恩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那个家伙张开大嘴,作势欲咬,肖恩惊得差点叫救命,也不顾形象,向前就是一个狗扑,堪堪避开屁股被咬的危机。那头鳄鱼一咬不中,跟着又是一口,谁又想到那鳄鱼在丛林中动作是如此迅捷,肖恩连滚带爬,裤腿还是被撕去一截。卓木强巴扭头看见这情形,跑回来助肖恩斗鳄鱼,又不知该如何处理,便一脚将鳄鱼踹向一旁。鳄鱼将眼睛一横,转而攻击卓木强巴,肖恩趁机跳到一旁,慌乱中还不忘提醒卓木强巴道:“想办法别让它张嘴,它咬东西的力气大,张开嘴的力气却不大。”
      慌乱中,从没有捉过鳄鱼的卓木强巴滑倒在地,哪里想得到什么办法让这家伙不能张嘴。眼见它对自己的两条腿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卓木强巴一缩腿,一个鲤鱼打挺,正巧那鳄鱼张嘴向前一扑,结果卓木强巴翻身落下时,正好骑在鳄鱼背上。卓木强巴来不及细想,当下伸出强有力的双臂,死死箍住了鳄鱼的嘴,不让它张开。那条鳄鱼四肢抓地,尾巴乱甩,挣扎着想把卓木强巴甩下背去,卓木强巴抱牢了鳄鱼嘴,哪里敢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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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2 15:49:2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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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对峙中,卓木强巴衣袋里的库库尔族圣石滚了出来,卓木强巴扭头去看圣石去向,正巧与鳄鱼对了一眼,只见这个丑陋的怪兽一双眼睛冒着青光,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卓木强巴心想:如今我占上风,难不成我还怕了你,敢瞪我!他双眼一瞪,那条可怜的鳄鱼也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先前还准备美餐一顿,没想到反而被这东西搞得张不开嘴,或许它心里在想:“哇噻,这是什么怪物!”被卓木强巴瞪得心里发毛,两眼一翻白,竟然吓得晕了过去。此时离鳄鱼群已有数十米远,其余鳄鱼都在呼呼大睡,并没被惊动。
      卓木强巴只感觉身下的鳄鱼停止了扭动,还以为是它装死,又箍了一会儿,直到肖恩说:“它已经昏过去了,快找东西来捆住它的嘴巴。”他才松开手臂,只觉双臂又酸又麻,明显是用力过度。卓木强巴重新拾起圣石,他的包袱被食人族夺去,就只剩这枚当时放在身上的圣石了。他看着那大块头腹部朝天,头歪向一边,任由肖恩找些树藤布条什么的缠绕嘴巴,奇怪道:“它怎么会晕死过去的?”
      肖恩将鳄鱼嘴缠得紧紧的,防止它暴起伤人,又让卓木强巴在它要害处捅了两刀,这才解释道:“别看这家伙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其实它们胆小得很,一定要靠群居才能壮声威。它的那张嘴上下咬力之强,可以达数吨咬力,一口好牙可以咬穿两厘米厚的钢板,但是它张开嘴的肌肉却不发达,一个成年男子就可以很轻易让它张不开嘴,鳄鱼猎人都依据它这一弱点来捕捉鳄鱼。一旦鳄鱼张不开嘴,它就像老虎没了牙齿,心中难免害怕紧张,这时候生物本能的保命反应就会让它装死晕过去,就像鸵鸟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沙里,屁股翘得老高一样。这叫自欺欺人。快,我们先把它抬回去弄鳄鱼肉吃。”
      就这样,凯门鳄被穿在树枝上,烤得直冒油。
      一阵半焦的香味飘来,四人饥肠辘辘,大咽唾沫。肖恩翻转着枝条道:“虽然这鳄鱼看上去外表丑陋,但是肉味鲜美,在澳洲、泰国等国家,鳄鱼肉早就是一道正餐,可以做出很多种不同的菜肴来呢。鳄鱼尾熬制的胶汤,一直是我比较欣赏的,要是里面再打上两个鳄鱼蛋,就更加完美了。”
      岳阳舔着嘴唇道:“闻起来挺香的,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
      肖恩道:“介于鸡肉和牛肉之间吧,烧烤起来的味道应该更像牛扒一些,要是带有作料就好了,放点孜然,加上香草和芥末,哦,还有辣椒,那味道才叫棒呢。”
      张立听得受不了了,连声问道:“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肖恩将手中的枝条又翻了一转,微笑着道:“还不行,对野生的鳄鱼肉,至少要将肉里的寄生虫全部杀死才可以食用,不像餐厅里,他们用的都是饲养鳄鱼,对于病虫害和消毒控制都是十分严格的。我记得在几内亚,当地土人用丛林里盛产的一种香料熏蒸野兽,然后将肉腌制成肉干,味道辛而微咸,很有咬劲。”
      这席话又让岳阳想起了麻辣牛肉干,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张立道:“想不到肖恩先生对饮食还这么有研究。”
      肖恩淡淡一笑,道:“对于一个旅行者来说,吃各地美味的食物,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欣赏各种自然风光,这三者便是旅途中最大的享受了。一般来说,一个旅行家都兼具美食家、美术爱好者、民俗研究家等多种身份。在最饥饿的时候,能吃到一顿大餐,会有不虚此行的感觉呢,呵呵。”
      看着三人谈笑风生,卓木强巴突然泛起异样的感觉,他想起了食人族。在吃鳄鱼肉的时候,人们能够侃侃而谈,他们杀鳄鱼的时候,心中充满快感,为自己能拥有一顿美食而兴奋不已。然而就其本质而言,人和鳄鱼都属动物,为什么看见食人族杀人剖腹,分割烹饪,却产生一种极度的恶心和恐惧;那么,食人族在吃人肉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此刻在吃鳄鱼肉一样谈笑风生,评头论足呢。人们从饮食中获取了最基本的满足,还将饮食发展成一种文化,对同一种肉类,产生不同的做法,调和出各种口味,来满足感官上的享受。如果,那种肉类换作是人自身呢?卓木强巴很疑惑,那天看见食人族的生杀祭,自己全身如坠冰窟,四肢冰冷,手足微颤,但是,那和杀一头鳄鱼的过程或者和屠猪宰牛的过程本无两样啊,为什么自己会怕得那么厉害?只是因为人是不会吃人的吗?不,人是会吃人的,不仅限于食人族,中国古代便多有记载,“饥荒之年,民不聊生,异子食之”。意思是说,在大的灾荒之年,人们没有吃的,便只能吃人;强健而有力的成年人,便有权利吃掉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孩;但是对于自己生养的小孩,又有些无法下手,于是,人们便相互交换着自己的小孩来吃,当吃的不是自己的小孩,心里就要好过多了。而自古的暴政,骄奢淫逸,也都提到过吃人的事,如商纣王,便将他怀疑对自己不忠的大臣的儿子杀掉,做成肉丸让大臣吃,将认为是叛逆的大臣熬成汤,分赏给其他大臣。也就是说,吃人自古便被认作是最残暴,最可怕的一件事情,但到了不得不吃的时候,人们还是会吃人的……
“咔嚓”一声巨响,丛林里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卓木强巴的思索,好像一条树根被什么东西撞断了,四人嘴里嚼着鳄鱼肉,恐慌的表情被凝固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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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3 14:00:2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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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阳和张立,以最快的速度抄起地上的枪,卓木强巴和肖恩两人也都站了起来,做好逃走的准备,肖恩将烤熟的鳄鱼肉装入了包裹。又是“咔吱吱”一阵响声,来的东西绝对不小,因为这是它强行从树根间挤过来时,将树根挤得破裂变形发出的声音。肖恩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鳄鱼肉,心想莫不是血腥味将什么大兽吸引过来了。
      “砰!”黑暗中的巨兽像是被两棵大树卡住了,它正试图撞开大树闯过来。岳阳将一根闪光棒扔了出去,同时道:“看看是什么。哇!鱼母!是鳄鱼母啊!”
      闪光棒的照射下,一张血盆大口布满利齿,那颗近似它们远祖的峥嵘头颅卡在两棵树的中间,正挣扎着突破。在查阅资料的时候,他们曾看到一篇近似猎奇的报道,在原始丛林中生活着一种体形硕大的鳄鱼,比史前巨鳄偏小,但比寻常鳄鱼要大一倍,当地人管这种鳄鱼叫鳄鱼母,据说和血蛙、巨蛙等生物一样,是一种奇异的变种。而现在,四人所看到的,正是一头不同寻常的大鳄鱼,头颅便是他们所吃掉的凯门鳄的两倍,虽然光亮照不到树后的阴暗区,但从头颅比例来看,这绝对是一条体长超过五米的巨鳄。
      张立和岳阳趁巨鳄尚未冲破树木的阻挡时,开枪射击,但子弹打在巨鳄的皮上,只听“哧哧”声不断,竟然被弹了开来。巨鳄蛮性大发,用力一挤,竟然将前半身挤出了大树,眼看着后半身也要跟着挤过来了,肖恩大叫:“快跑!”
      四人刚刚吃了一半,便不得不又开始在丛林里练习奔跑跳跃。
      那条鳄鱼母掠过火光处,四足翻飞,直似腾空而起,速度惊人,体形果然在五米左右,那张长满倒齿的嘴,估计只需一口就能将一整个人活吞下去。岳阳看见泪光一闪,怪叫道:“看,它在哭,看来我们把它的孩子吃掉了!”张立道:“省点力气跑快些吧,我看多半是嗅到强巴少爷的雄性荷尔蒙赶来的。”
      岳阳一面跑一面骂道:“该死的老天,该死的森林,该死的……”张立道:“这关老天什么事?”岳阳道:“如果不是那场雨就没有洪水,如果没有洪水我们就不会被冲到这个地方来,如果没有到这里我们就不会进这可怕的森林,如果没有进入这片森林我们哪里会遇到这些怪物……你说,难道不是怪老天爷吗?”张立道:“如果这样的话可就不对了,按你这样说,如果没有这次训练我们哪里会到这么可怕的地方来,要怪就得怪教官。”岳阳道:“没错,教官是魔鬼啊!”
      肖恩听不懂两人的中文独白,卓木强巴心里正紧张地盘算着:照这个速度下去,迟早被追上,四人又连续奔跑,体力尚未恢复。如果说这种生物是有灵性或通过什么痕迹气息来判断族群同类遇害的话,怎么说也是找上自己,实在没必要作无谓的牺牲,如果往树木密集处奔跑,那家伙过不来,应该可以把它甩掉。主意已定,卓木强巴突然左拐,在其余三人惊恐的目光中招呼他们道:“分开跑!朝树密集的地方跑!”
      肖恩大叫:“不能分开!这林子里不能分开!”卓木强巴不理睬肖恩,大力挥动着闪光棒。果然,那鳄鱼母尾巴一甩,将树根打得“咔咔”直响,转向横追了过来。
      卓木强巴大叫:“别跟过来,你们快走,我有办法甩掉它!”
      “你瞧,被我说中了吧。”张立望着鳄鱼母朝卓木强巴的方向追去,嘴里这样说着,脸上殊无笑意,被那样的家伙追上会有什么后果,谁都知道。岳阳和张立一般心思,两人尾随鳄鱼母和光亮而去,肖恩紧随其后。由于鳄鱼母随时有可能掉头反咬一口,三人远远跟着,不敢靠近。没跑多远,肖恩在身后突然伸手,一把一个,抓住了张立和岳阳的衣领,将两人拖住。张立道:“做什么?”岳阳道:“怎么回事?”
      只见闪光棒下,肖恩白色的脸暗暗发青,忧心忡忡道:“没闻到吗?”
      张立使劲闻了闻,皱眉道:“腥臭,这里难道有死鱼?这么大的腥臭味。”
      肖恩声音低沉地道:“这腥臭是——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狂蟒之灾的?”他突然转了话题。
      岳阳不假思索道:“看过,灾难片嘛,拍得那么恐怖,其实哪有那么大的蛇。咦?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肖恩凝视地面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那是真的呢?”
      张立微微一笑,道:“不可能吧,那……森蚺!”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肖恩在胸口画着十字,喃喃道:“让我们为强生祈祷吧!”
      卓木强巴使出了浑身解数,上蹿下跳,专往树密林深处跑,总算后面的火光没有追来了,他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可是那条硕大的鳄鱼母却紧咬着不放,每次遇到夹缝,它总能从旁边绕了过来,小的灌木丛,则横冲过去,就像一辆坦克,在丛林里所向披靡。前面有一棵巨树的半截枝丫倒在地上,就像搭了个斜踏板,直通树上。卓木强巴大喜,因为树木太大而无法上树,如今有了捷径,他顿时沿着斜坡冲了上去,心想那鳄鱼母体态笨重,多半无法上树,就算能上来,在树上这体形硕大的鳄鱼母也不能为所欲为。
那条枝丫最初较窄,越往上便越是粗大,卓木强巴走到一半,脚下已是一米左右的平坦大道,但是树身越往上,就越湿滑,反而不好走了。卓木强巴手脚并用,半爬半跑,走到中途,脚下一滑,赶紧把身体贴在树干上,手里的光亮却掉了下去,好一会儿,树下才传来闪光棒掉落的声音。卓木强巴偏头一看,自己已经离地二三十米高了,头顶树冠反射着月光,已经隐约可见,些许月光穿越枝叶,散下点点银斑。突然巨枝一阵抖动,卓木强巴扭头一看,那庞然大物的黑色身影,正扭动着缓缓爬上树来,没想到那鳄鱼母的利爪在树干上犹如钉爪,反而爬得比卓木强巴快。卓木强巴来不及思索,只能加快速度向上爬去,忽然月光下,前面的树枝好像动了动,卓木强巴怀疑自己的眼花,却在此时,一阵腥风吹来,卓木强巴身前一条树枝赫然直立而起,月光下露出它的本来面目!
卓木强巴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僵硬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那挡在路前的传说凶兽,只见巨大的邪恶身影沐浴在月光下,一双灯泡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张喷着腥气的嘴吐着芯子,它是能让其他生物产生天然恐惧感的东西,曾经是美洲大陆上的食物链终结者。
      森蚺,是所有已知蛇类中体形最大的个体,成年森蚺的平均体长超过十米,说它粗逾水桶毫不过分,这是真正的终极猎手。美洲豹的力量使它成为美洲大陆王权的象征,而森蚺则以超出一切的优势成为了神权的象征,古人崇拜它,它是一切力量的终极,那是凡间的力量不可以比拟的。这是一个惯用守株待兔伎俩的潜伏猎人,它可以好几个月不吃不喝停在同一个地方,如果猎物经过它的领域范围,它会毫不犹豫地卷上去,以它绝对的体形优势,再大的生物它也是一口吞了,然后又潜伏下来,几个月不吃不喝。这是一种美洲豹见了也要退避三舍的可怕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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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4 13:18:1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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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木强巴被夹在树干中间,前方的森蚺露出邪恶的目光,看着这个送上门来的点心;后面的鳄鱼母完全堵住了退路,那张生满利齿的嘴甚至比森蚺还要大;如果跳下去,这里可是二三十米高,那就是十层楼的高度。卓木强巴几乎急昏了头,全身拍打着,看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用的工具。终于,他摸到了张立的匕首,事到如今,只能搏一搏了。森蚺的粗大躯干从半空中卷了过来,而鳄鱼母也是纵身前跃,张开了血盆大口……
      卓木强巴将匕首紧握在手中,心中祈祷了一遍,狠心一下,身子一滚,就朝树下滚去,同时伸手将匕首狠狠地一插,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完全刺入树干中。锋利的匕首微微向下一滑,总算把卓木强巴稳在了树干侧面。同时“砰”的一声,森蚺已经和鳄鱼母撞到了一起,两头巨兽一样的愤怒,森蚺绕了上去,身体紧缩,顿时将鳄鱼母缠得“嘎嘎”作响;鳄鱼母也不示弱,将伸在外面的四肢疯狂地抓着森蚺薄弱的腹部。两头巨兽纠缠在一起,只滚了半圈,就同时从树干斜坡上掉了下去,那对人而言绝难幸免的高度,对两头巨兽却造不成任何伤害,它们反缠得更紧了。卓木强巴好不容易重新爬上斜枝,那手还在微微地抖着。这时他才想起,森蚺和鳄鱼本是世仇,当森蚺小的时候,很容易被鳄鱼捕食,等它们长大了,便反过来吃鳄鱼,这种仇恨,已经不知道结了几千万年。
      不敢逗留,趁两头巨兽打得难解难分,卓木强巴赶紧下树,逃命而去,知道树上藏着那种可怕的生物,他说什么也不敢上树了。又一次失去光亮,黑暗中也看不见岳阳他们的灯火,只转了几圈,卓木强巴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由于这片森林的植物太过巨大,很多地方都需要绕道而行,加上水汽的蒸腾使面前雾蒙蒙的一片,绕来绕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卓木强巴手里紧紧攥着匕首,这是他唯一的防身工具,此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这片森林里死一般寂静,有那样的终极猎手潜伏在里面,又有什么大型生物还敢进来。黑夜,疲惫,再度的饥饿,却因恐慌而不敢闭上眼睛,如今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卓木强巴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感到这样的无助。在商场上,在其他森林里,自己害怕过什么?而如今,在这完全未知的土地上,每一样生物都可以置他于死地。当那种不安和提心吊胆的情绪袭来,卓木强巴就感到,自己需要帮助,哪怕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也是好的。这样的感觉,与二十年前是何曾的相似,眼睁睁看着最亲密的亲人被人夺走,伏在冰冷的土面上,忍受着腹部的剧痛,那时,心里也有个声音在颤抖:谁来帮帮我,谁来帮帮我啊!
      人都是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其生也柔软,死而僵硬,外表再坚强的人,内心亦如躲在壳里的蜗牛,总有彷徨和茫然,谁也无法避免。人生中总是有太多的坎坷,最后总有一道坎过不去,谁也过不去。烈酒麻醉的只是神经,不是精神;当困难超过了能承受的极限,人的意志,就会崩溃。如果说这是一次考验的话,卓木强巴认为已经够了,他再也不想接受这样的考验,这已经超出了考验的范畴,而纯粹是一种折磨,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撑不住,体力、意志、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各种生存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卓木强巴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脱水的行者,拖着灌铅的腿还在继续前进。死寂的林子里藏着致命的威胁,身边便是无穷的黑夜,身边每一个响动都能让心脏不可抑制地狂跳好几分钟,这是魔鬼的家园。卓木强巴再也走不动了,靠着湿漉漉的树干休息,尽量将冰冷的水往自己身上浇。如果这样还不能驱除睡意,卓木强巴就用刀划破自己的肌肤,刀尖刺骨,只有那种痛苦才能驱散睡意;而只有不睡着,才有生还的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黑暗无边,停一停,又要继续往前走,他抬头看着天,枝叶间漏下的微光显示,还是夜晚,仍旧只有月光。卓木强巴心里清楚,想再次遇到肖恩他们,希望很渺茫,想要走出这片森林,恐怕更渺茫。
      “哧”的一声,前方灌木丛中,又蹿出一条腰粗大蟒。卓木强巴心灰意冷,在这种地方碰上这样的生物,连逃命的力气都可以省了,他暗自道:“终究还是逃不出这片丛林啊。”那条十米长的大蟒距离卓木强巴约三十米远,一个箭蹿,蜿蜒着朝卓木强巴扑来,速度惊人的快。卓木强巴都闭目以待了,突然听闻响声大作,睁开眼看,那条巨蟒满地乱滚,黑夜中看不分明,但是黏稠的液体喷洒了自己一身,腥臭极重。卓木强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运道。那巨蟒扭动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看起来是血流尽的缘故。卓木强巴小心地上前,脚下踩到不知什么东西,一跤跌倒,伸手摸去,又黏又软,那条巨蟒竟然被开膛破肚,腹腔里的东西洒了一地。卓木强巴站起身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果然地面刀光一闪,半截刀刃直立在地上,露出一尺来长,方才巨蟒从地面爬过,这森寒的利刃毫不客气地将它从腹部一分为二。卓木强巴没动那刀刃,这埋刀桩原本是极为熟练的丛林猎手才会的活儿,蛇有蛇道,狐有狐踪,深山老林的猎户们常常有这样的说法。在蛇的必经之路上埋下暗桩,就能杀蛇于无形,没想到丛林里不仅有人,而且还有人埋暗桩。自己的命便是被这无名的猎户救了一次,他苦笑一声,前面雾中影子一闪,不知道又是什么,卓木强巴原地站稳,如老僧入定,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蓦地风声从左边响起,卓木强巴矮身避开,同时后踢一脚,仅这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了对方是一个人,因为只有人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绕到敌人身后,而刚才袭击自己的——是掌风!来人突然变掌,往卓木强巴腿上斩去。卓木强巴大吃一惊,他的这番应变已属少有,那一脚又快又稳,别人应该很难抵御,稍微退让不及便被踢飞,就算好一点的也只能闪身让开,这样自己就可以回头面对敌人了,可是偷袭者明显高出自己许多,竟然能中途变招。卓木强巴收腿,突然掉转匕首,倒刺而出,同时才有机会回头。就在这时,来人不偏不倚,拿住了卓木强巴的手腕关节,稍一用力,匕首脱手,跟着那一掌就要斩向卓木强巴咽喉。卓木强巴手腕被擒,而且被拿捏得恰到好处,可以说全无力反击,紧急之际,他大声喊道:“亚拉上师!”
卓木强巴只觉得喉头一阵生痛,来人的手掌已经稳稳停在自己咽喉之前不足一毫米处,击中自己的是掌风。接着,耳边响起了亚拉上师那微哑的声音:“强巴少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卓木强巴其实并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只是看见了光头在月光下的反射亮光,赌上一赌。从一出手他就知道,来人的技击能力远高于自己,就算不是亚拉上师,听到自己说话,说不定也会问个清楚再杀自己。卓木强巴摸着还在生痛的咽喉,又惊又喜,就如刚抓住救命稻草被拖上岸的溺水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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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5 14:50:28 | 只看该作者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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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一样,两手空空,衣衫破旧,但精神却比卓木强巴好了许多。
      法师把巨蟒去皮,将蛇肉切成片,大口生食,还分给卓木强,但卓木强一闻到那股腥臭,只想作呕,说什么也吃不下。法师告诫道:“强巴少爷,人在极限环境下,什么都得吃,这是上好的食物,也是保证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连这个你都做不到,又拿什么去寻找帕巴拉,寻找你的紫麒麟呢?”
法师这样说,卓木强想想也不错,连肖恩都能靠吃蜘蛛活下来,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他二话不说,片下一大条蛇脊肉,手撕牙咬, 大口咀嚼起来,刚开始胃里翻涌,但是当他将那股强烈的呕吐欲压下去之后,渐渐也不觉得蛇肉有什么难吃了。两人就着这条巨蟒,一边吃一边谈起各自的经历来。
      卓木强所说的大部分经历,亚拉法师并不在意,不过当他说到库库尔族时,亚拉留上了心,开始仔细盘问库库尔族的生活习俗,祭奠细节,追问得最详细的是库库尔族史诗之歌。可惜卓木强记得最少的偏偏就是那首史歌,亚拉听得摇头不已,似乎为自己没有亲自去到库库尔族而感到失落。
      不过,当卓木强说起库库尔族养的狗都不叫时,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法师眼睛一亮,忍不住微微一笑。平日不苟言笑的法师这一奇异举动,自然没有逃过卓木强的眼睛,卓木强追问道:“法师知道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
      亚拉看了卓木强一眼,反问道:“说起狗,强巴少爷想寻找的是紫麒麟没错吧?”
      卓木强点头。       
      亚拉法师道:“强巴少爷在獒乡长大,对于战獒的传说一定听过不少了?”
      卓木强又点点头。
      亚拉法师问:“那么请问强巴少爷,你知道战獒有一个特点吗?”
      卓木强愣住了,战獒的传说他是听过不少,可是战獒的驯养方法早已失传,如今全世界也找不出一头战獒来。卓木强曾经聘请过专业的驯犬师来驯养他基地的獒,但是那些傻大个有自己倔强的性格,依然是对什么都不畏惧,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个性。而传说中的战獒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它们机敏,聪慧,能在最危急的时候判断形势,以最有效的方法救主,但是要说战獒的特点,除了特别聪明卓木强就想不出别的了,可是这个和库库尔族的狗不叫又有什么关系呢?
      亚拉淡淡道:“一头合格的战獒,终其一生,它也不会叫的。”
      “什……什么?”卓木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战獒不会叫?他苦涩的笑道:“我不明白法师的意思。”
      亚拉法师道:“没错,古代的战獒驯养之法已经失传,但是强巴少爷可曾听到哪个传说中提到,战獒狂吠不止这样的事?战獒之所以成其为战獒,象征着永远不败,那正是因为,它们可能是这世界上,唯一的暗杀犬。正如你所知,獒的体型健硕,奔跑如风,力大如牛,爪牙如狮如虎,它原本已经是犬中的佼佼者,仅仅凭身体优势,就可以把它比作犬类中的拳坛高手或竞技大师。不过,一头合格的战獒,它绝不会像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或是拳赛的冠军那样,走路趾高气昂,一副藐视天下众生的姿态,而是相反,当一头战獒驯成,它将收敛自己的气息,藏起自己的爪牙,目光没有那种凶恶戾气,它会低着脑袋,耷拉着眼皮,就像一头完全没有危险可言的普通狗。甚至于敌人靠近它,它还会做出慵懒的入睡疲态,爬在地上假寐,其实心里计算着敌人和自己的距离,一旦敌人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它就像毒蛇一样……哧——”说到这里,亚拉法师的手作掌刀快速向前一点,发出“哧”的破空声。
卓木强情不自禁的往后一退,仿佛自己的咽喉已经被那凶猛的巨兽咬住,战獒不会叫,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听说,有些像呆若木鸡的训练之法。特别是亚拉法师那句“战獒之所以成其为战獒,那是因为它们是暗杀犬”,给他的震撼太深,那好比说本身已经是一个绝世高手,但从事的却是暗杀职业,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了。
      亚拉法师不知道卓木强的想法,他继续说着:“为什么只有一獒杀十狼,一獒斗三虎这样的传说,而其余的犬类都做不到,那正是因为,战獒精通暗杀之术,它们会像虎豹一样潜伏下来,静静等待敌人的出现;还会在战场上散布自己的气息,以混淆敌人的视听;而它们自己则会用一些植物或别的动物的气息,将自己完全屏蔽起来;它们会一口咬掉敌人的咽喉,讲究最快捷的一击致命;然后将敌人的尸骨拖到显眼处,引诱别的敌人现身。当它们面对多个敌人的时候,是先攻击最强的还是攻击最弱的,它们会根据战场的需要而做出自己的判断,威慑敌人,分化敌人,引诱敌人,它们就像一个深谙战术的指挥家,即能协同作战,也可单打独斗。受过特别训练的战獒,能上树,能潜水,能从空气中分辨出最微弱的气息,追击敌人于百里之外,可以这样说,放眼犬类世界,只有战獒,才能对付战獒。”
      亚拉法师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似乎回忆起什么,叹惋道:“想当年,吐蕃王朝最强大的时候,曾经有这样一支兵团,每一名士兵,配合一头战獒,在战场上,成就了不败的神话。也正是因为这些战獒,行走于黑暗,战无不胜,才成为许多神佛传说中的极大助力,而强巴少爷要追寻的紫麒麟,正是战獒缔造的众多传说版本中的一个吧。”
      卓木强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是听说过不少有关战獒的传说,但传说总归是传说,像亚拉法师这样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亲眼见过战獒一般,而千年前的战獒大战,更是让卓木强浮想联翩。“法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有关战獒的事呢?”卓木强问道。
      亚拉法师道:“在我接触的经典之中,有很多都是描写战獒作战的场景,所以,我对战獒的了解,要比传说中的多一些。”法师心中有些忧伤:“传说中的不败军团啊,你们究竟是为何从历史上消失的?如今,你们又在哪里呢?”
卓木强突然联想到库库尔族,不禁问道:“法师告诉我战獒是绝对不会叫的,这和库库尔族养的犬都不叫,有什么联系吗?”此时 卓木强的脑海中,已经乱套了,库库尔族与藏族那惊人相似的习俗,食人族里祭祀的人皮舞,不叫的战獒,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可是还差点,就只差一点把这些联系到一起。
      亚拉看了卓木强一眼,漫不经心道:“或许吧,我只是听到强巴少爷说那里的狗都不叫,有感而发。对了,让我来告诉强巴少爷我的经历吧,或许听了之后,能找出敏敏小姐可能的去处。”法师转换了话题,心中暗道:“真是难为你了,强巴少爷,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们此行的意义有多么重大。自从被洪水冲散之后,原本以为我还得独自去探寻那个地方,没想到会碰到你,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
      同时他心里又想:“是什么人让游击队来阻止强巴少爷他们前进呢?难道是他们为了争取时间而做的手脚?那些人,会不会是那人口中的那些人?真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会告诉我几年前他们就试图去找寻那里,只是巧合吗?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找到那个地方,唉,算了,既然都走到了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看。白城,被白城封印着的光照下的城堡,今天,你家乡的故人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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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7 11:31:40 | 只看该作者

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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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法师提起敏敏,卓木强的心思又从库库尔族收了回来,着急地问道:“对阿,亚拉上师,你快说说,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怎么和方新教授他们分开的呢?那个巨石阵面前刻下的记号是不是你留下的?”
      “哦。”亚拉理了理思绪,淡淡地说起了他们的经历,他们的经历就比卓木强巴的简单多了。他们提前一天出发,并不是一开始就走的水路,而是走的陆路,租了一个马帮,十来匹马,七八个人一起上的路。在丛林中也遇到了游击队,但是安全通行,后来遇到毒贩子,混乱中死了两个随从。再往丛林深处走,其中一名随从走到叹息丛林边缘,便说什么也不愿往前走了,直到听随从说起叹息丛林的事情,那时他们才知道,罗盘指错了方向。当他们想及时调整方向时,便遇到了食人族,迫使五人往丛林更深的地方逃亡,还丢了五匹马。后来在叹息丛林,马匹更是一头一头被吃掉,或被整只拖走,当五人急于走出叹息丛林时,便开始下雨了,在充气救生船上漂了两天,后来洪水将船冲翻了,人都被冲散了,直到来到这个地方。亚拉法师最后道:“前面一半路你们比我们糟糕,中间一段路大家差不多,这后面一段路你可比我幸运一些。”
      “比你幸运!”卓木强巴差点无法理解“幸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抱怨着将来到这安息禁地遇到两拨食人族,又在这黑压压的可怕森林里遭遇怪兽的事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质问道,“这能叫幸运吗?”
      亚拉法师淡淡笑道:“你才在这黑森林里待一个晚上,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了。”
      卓木强巴的震惊无法形容,很难想象,这个看上去如此瘦弱,而且年迈的老法师,他这三天是如何度过的,没想到亚拉法师的下一句话更让他如听神话。亚拉法师接着道:“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我必须吃点东西来维持体力。”卓木强巴下巴关节差点脱臼,张大嘴难以闭合,只呆呆地听着亚拉法师道:“这片林子很大,而且一到夜里水汽会形成雾,很容易在里面迷失方向,我是从西北方走来的,一直沿着东南向前进,估计今天能走出去。”
      卓木强巴忽然想到什么,傻乎乎地问道:“上师,这三天你也没有睡觉?”
      亚拉法师道:“这里怎么能够睡觉,你一闭眼就成了别的生物的腹中餐了。”
      卓木强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在这林子里待三个小时他都认为是极限的考验了,如果待三天还能不死,人也早就疯掉了,还要不睡不吃。他开始怀疑,这个亚拉法师,他是人吗?亚拉法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别惊讶,在我们禅宗里,有很多磨炼人意志的方法,也有不少高僧进行过像我这样的苦修,你应该知道的,人们管那种方法叫密修。”
      卓木强巴知道,藏传佛教的密修类似于瑜伽,更近似于日本的忍道,那是一种挑战人体极限的修行法门,据说卷宗里记载了断食、屏气、针刺等许多挑战生理极限的修行方法。进行过密修的僧侣,拥有超过常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诸如将人装入棺材埋在地底,仅用一根软管与外界通气,几个月滴水不进还能生还,而普通人缺水超过三天必死无疑。还有的僧人光着膀子坐在雪山巅峰,一坐就是数日,不仅对抗绝食的生理饥饿,还要对抗凛冽的寒风。其实许多魔术师表演的高空生存、水下闭气等节目,只是将密修简单化,却也足以震惊世人。
      亚拉法师道:“如果不是这次行动,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和前辈们一起绝五谷,修千日行。连这个你也知道,真不愧是智者家的后人啊。”亚拉看着卓木强巴惶恐的表情,赞许地说道。千日行,卓木强巴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起过,他认为这样的事编成地狱故事,来吓唬小孩子很不错,但想不到,真的有人进行这样的修行。绝五谷,便是断绝五谷杂粮,一点东西都不吃,然后人进入一种冬眠状态,除非有非常大的响动,否则不会醒来。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仅靠肉身的消耗来维持着生命,最后人的四肢甚至胸腹都变成了枯骨,但是人却活着。僧侣们把这当做一种涅槃,其最高境界就是修成肉身佛陀,最后人终究是要死的,但枯骨肉身却能保持长久不腐,化为肉身菩萨,供后世景仰。
      亚拉法师觉得腹中微饱,自觉差不多了,站起身来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在巨石阵上留下记号的不是我,或许是艾力克或方新教授他们,我们继续朝东南方走。这片林子其实叫莽林,有四五十公里的直径,里面居住着两种七属十二个亚型,共有一千至一千五百条森蚺,其中完全成年的个体在三百条以上,凯门鳄也很多,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卓木强巴已经略微习惯了亚拉法师的惊人之语,但他还忍不住要问:“上师是怎么知道的?”
      亚拉走到一处新坟前,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是他告诉我的。”
      卓木强巴奇道:“他是……”
      亚拉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姓名,数小时前我在林子里发现他时,他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刚才那蛇道上埋的刀桩也是他指点我埋下的,方才我不在埋刀桩处,就是在这里缅怀新交。这个人告诉我一些事情,有关这莽林和莽林里藏着的秘密。”亚拉法师说到这里,特意看了卓木强巴一眼。卓木强巴只是静静地听着,眼里没有好奇和惊喜,他只是想着,如何早些走出这片莽林。
      亚拉法师接着道:“那人告诉我,他本是一名盗墓者,他们有一个团体,专门从事盗猎世界各地的古墓。几年前,他们的队长召集他们,告诉他们在这片三不管原始丛林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这里有一座城,周围的食人族管这座城叫白城。”
      “白城”,卓木强巴心中一动,库库尔族的历史之歌从天而降,几乎不是他回忆,而是记忆突然从他脑海里升起:“白色的圣城啊,智慧之光笼罩着你,所有生命的归属。每一方土地,都浸透着祖先的血汗,他们用灵魂和生命,换取幸福与和平……”
      只听亚拉法师接着道:“是千年以前失落的文明,食人族好像是城堡的守护者,但是历史久远。他们已经忘记了那是谁的城邦,为什么而修建,他们又为什么要守护。那群盗墓者一起进入了丛林,就和你我,和所有进入丛林的人一样,他们历经所有艰辛,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根据队长的指示,他们要在丛林周围的部落里寻找一些东西,据说是开启大门的钥匙,并且不止一把。这一带是最接近白城的丛林,据他所知,这里有三个食人的部族,但是当年他们并不知道。他便是在喀珈族偷钥匙的时候,不慎跌入了陷阱。那是一片看上去和泥地没有区别的沼泽,喀珈族在沼泽上做了很好的伪装,并将放钥匙的房屋修建在沼泽上面。那人和自己的两个同伴一同跌入沼泽,并惊动了喀珈族人,他的队友放弃了他们,他在沼泽里挣扎。就当他以为他快死的时候,喀珈族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便一直留在喀珈族,做了奴隶,给他戴上了铁链,但并没有吃他。当他重获自由,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他是从外面的丛林进入到这里面来的,所以他知道,凭他自己的能力,无法走出这片丛林,只能安心地待在这里继续做奴隶。”
卓木强巴问道:“为什么食人族不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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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8 13:43:4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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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道:“据他所说,喀珈族人其实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食人族,他们只吃自己最要好的异族朋友,能被他们吃掉的人应该感到很荣幸,因为他们当你是朋友。对于战俘,他们另有残酷的刑罚,而不是简单地吃掉。这个人在原始丛林,曾用木头做过几件稍微像样的现代玩具,被喀珈族人奉为至宝。所以,前一段时间,他被莫恰希族用武力夺去,而就在昨天晚上,莫恰希族准备吃掉他,喀珈族人又用武力想把他抢回来,但是他们失败了。战斗中他受了伤,他知道莫恰希族不会放过自己,所以冒死跑进了这莽林。他说被蛇吃掉,也好过被莫恰希族吃掉,因为莫恰希族在吃人前,总是让人受尽痛苦的折磨,他们认为在痛苦中死去的人,已经将怨愤和痛苦都宣泄掉了,吃起来才是安全的无毒的。后来就遇见了我。”
      卓木强巴想起了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场面,不知道这个人是那五人中的哪一位。亚拉法师道:“这莽林因为有数量众多的森蚺,而被食人族视为禁区,一向避而远之。那人在这个地方待了好几年,他告诉我他发现食人族的食人举动非常古怪,与常人们理解的完全不同。他说,这里生活着的三个食人族吃人的方式都有所不同。莫恰希族和拉比米赫族都将吃人当做一种神圣的仪式,不管是让人受尽痛苦还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并吃掉,都以隆重的方式作为开头,全族的人都要出席仪式。并不是人们以前所认识的那种将人当一种牲畜般吃掉。他认为,这种仪式有着它特定的意义,但是很可惜,他没能得出结论。”
      卓木强巴听亚拉法师一直那人那人地称呼,问道:“上师,他没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吗?”
      亚拉法师摇了摇头,然后道:“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提,但是我从和他的谈话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不是一般的盗墓分子,他们每一个人,在平常的社会中都有着很高的地位。至于是由于盗墓获得财富后才拥有这样高的社会地位,还是早就拥有了这样高的社会地位却仍旧喜好盗墓,我就不知道了。而且,那个人对他们的队长给予极高的评价,言语中透着死心塌地的崇拜。”
      卓木强巴叹了口气,暗道:“如果有了很高的社会地位,为什么还要干盗墓这种卑微的工作呢?那不是有病吗?到头来还不是死在无人知晓的荒林之中。”突然,他心中灵光一闪,一个让他恐惧的想法充斥着大脑:“那么我呢?我竟然和这群盗墓分子是一样的吗?不!我是为了我的理想而奋斗努力着,我付出的这一切都是必需的,是有价值的!可是……”为了得到支援和帮助,他们已经将目标从简单的寻獒变成了顺道寻访帕巴拉神庙,或者说如今在团队里,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变更为寻找帕巴拉神庙了,那么这和那些盗墓分子岂不是毫无区别了吗。卓木强巴心中总是无法释然,暗暗低下了头。“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呢?去找白城吗?”方才听亚拉法师提起的时候,卓木强巴发现法师眼中有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照理说一个与世隔绝的密修高僧,应该和美洲原始丛林里一座废弃的古城毫无关系才对,到底亚拉法师什么地方不对劲呢?卓木强巴甚至想:“难道亚拉法师也曾是那个盗墓集团里的成员?”
      “我们当前要做的,就是离开莽林,并躲开食人族。至于白城嘛,如果遇见了,也可以参观参观,法家有云,一切随缘。”亚拉法师这样说着,心头却是一阵狂喜:强巴少爷,你终于也开始关注到那座废墟了吗?请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带到那里去的,你是活佛为我们指引的希望,相信不会令我等失望。
      两人前进了一段路程,讨论着方新教授和张立他们可能走的方向,但只是凭空猜想,都深知在这密林中重逢的概率很小。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天上的月光逐渐暗淡下来,看来快天亮了,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即将来到。突然前方风声大作,黑暗中一物状若电杆,翻腾扭曲着,两人知道,又碰上森蚺了,那条森蚺从黑影判断,比他们前面遇到的森蚺都要巨大,此刻全力扭动着,打得树干“喳喳”作响,显得极为痛苦。卓木强巴见它与上一条森蚺的情形相仿,询问亚拉法师道:“是被刀桩划破了吗?”
      亚拉法师看了看,道:“不像,这是条年迈的森蚺了,估计是快死了。它身上没有伤痕,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卓木强巴再一次惊讶地望着亚拉法师,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在黑夜中放出光芒,不可思议的视力。
      卓木强巴问:“需要绕道走吗?”亚拉法师答道:“不,贸然移动会让它发狂,说不定它快死了也拖你垫背。”
      什么东西被那巨蟒甩在了卓木强巴脸上,卓木强巴摸了摸,一种黏稠滑腻的东西,他低声道:“它吐血了。”亚拉法师身上也被甩了不少,他拿到鼻端嗅了嗅,道:“不,不是血,没有腥味。是泥土吗?也不像,这么黏滑,像是油呢。”
      卓木强巴重复道:“油?”亚拉法师淡淡道:“或许是生活质量提高了,长膘了。”卓木强巴微微一笑。
      这时,那巨蟒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高昂起头,重重地撞在了比它粗大数十倍的树干上,然后像刚出锅的面条一样,软倒在地。亚拉法师小心而仔细地观察了足有十分钟,才道:“已经结束了,我们走吧。”
      刚转过巨蟒倒下的地方,前方丛林里就透出光亮,卓木强巴大惊道:“有人!”在他看来,在这丛林之中,除了有人,是不会有火光的。亚拉法师也怔了怔,然后道:“但是没有声音,我们过去看看,要小心。”
      转过丛林,却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前方空出一大片地来,地下是沼泽般的一个大泥潭。泥潭正中却有几束火苗在强有力地跳动着,周围的百米巨树将这片空地围成一个天坑,一切都显得神秘而不可思议。走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夜幕,只见月亮如银盘般挂在西天的边陲,果然天快亮了。
      亚拉法师将泥浆抓在手里,递给卓木强巴闻,卓木强巴一嗅之下,惊讶地道:“是油,真是油!”亚拉法师抓在手里的泥浆,已经杂合了原油的味道,黑黝黝的原油在泥地下缓缓喷涌着,那几处火苗应该是被天火引燃的,已不知道燃烧了多少个世纪了。卓木强巴心中清楚,如果这里有油的消息透露出去,不用半年,这最深最可怕的原始丛林将不复存在。大型的铲车,气压式电锯,可以轻易削平那些千年的大树,坦克和装甲车,可以让任何野兽消失,至于食人族,那更容易不过,毁灭一个文明就如在路边折下一朵野花。他不敢继续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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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楼主| 发表于 2008-11-19 14:08:53 | 只看该作者

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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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拉法师看着卓木强巴呆呆出神,有些按捺不住,根据那人所说,食人族里流传的是,白城就在天火后面,也就是说,目标就在眼前。他对卓木强巴道:“走吧,这里没有什么可看的。”
      “不,上师,你不明白,这处油田的原油已经多得涌出了地面,如果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你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卓木强巴向亚拉法师解释着。亚拉法师淡淡地道:“这些事,当地的政府会想办法解决的,不应该是我们所思考的问题,你认为呢?我们得继续赶路,说不定前面还有什么让人意外的东西呢。”说着,他已经在前面领路。卓木强巴叹了口气,感慨良多。
      他们花了半个小时绕过泥潭,四周的景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同了。巨树正逐渐减少,透过树影可以看见夜空了;小河水潺潺地流着,树叶在细风中摇晃,夜鸣的昆虫和鸟兽交织着各种音乐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仿佛他们刚从一幅画里走了出来,周围的一切就在一瞬间活了过来,连空气都显得温暖而亲切。卓木强巴喜道:“我们走出来了,上师,我们走出莽林了!”
      “嗯。”亚拉法师点了点头,眉宇间也透着喜色。忽然耳边传来飞瀑的响声,亚拉法师和卓木强巴心情荡漾,快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穿越密林藤蔓,爬上一座小小的土坡。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座颇似帕侬神庙的宫殿样建筑,白色的辉煌宫殿,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走得近了,愈发显得高大。两人不由自主放慢了步伐,唯恐脚下发出的声响惊动了这沉睡千年的巨人。随着土坡逐渐升高,眼前出现的建筑愈发令人激动,两人发现,那座神庙是建立在一座更大的建筑肩上,一座白色的巨大的阶梯状金字塔式建筑。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巍峨高耸,气势雄伟,就像一座小山。从塔底有一道陡立的石级直通塔顶的神庙,石级上长满杂草和灌木,有几处已经倾塌。金字塔四方有巨大的蛇形雕塑,它们是如此栩栩如生,蛇影透过皎洁的月光,仿佛缠绕在金字塔四周盘旋扭动。再往上走,看到的更多,在巨大金字塔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较小的金字塔,一个高尖呈锥形,另一个塔顶则出现了圆顶的建筑结构,看上去像一座现代化的天文观测站。最后,当他们登上坡顶,站在山坡的边缘时,白城那气势恢弘的身影,完全地展现在两人面前。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呼吸也已经停止,周围的空气不再流动,一切,仅能用奇迹来形容。
      亚拉法师首先想到了西班牙人第一次登陆美洲大陆时对古玛雅建筑发出的所有赞叹:“到处是雕刻精美的图像……附有特别优雅的门廊!”“美丽,奢华的建筑群,实在是艺术精品,堪称豪华!”“庄重而美丽……它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神铸造了这些雕塑……”不,这些都不足以说明这些建筑的美丽,没有亲眼看见它们静静沐浴在月光下的人们怎么能体会到那种激荡的心情。站在山壁边缘,数百座白色的建筑尽收眼底,无数的神庙、宫殿、竞技的广场、纪年的石柱,每一个建筑都堪称精美绝伦,那些都是无瑕的艺术品。可以说,这是人们发现古玛雅遗址以来,保存得最为完整、规模最大的建筑群落。它们散落在树荫中,但树荫丝毫遮挡不住它们的光芒;遗迹上的尘埃,遮不住曾经辉煌的历史;废墟上的野草,诉说着无比灿烂的文明。
      卓木强巴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则是:“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伊甸园,那么,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了。”在他眼前,周围的土地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川沃野平原,瀑布高悬岩壁,在柔美的月光下如水银泻地,又如一匹白练轻挂,头顶的星空如天幕上镶缀的宝石,黑夜中传来动人的音乐好似白鹤的鸣唱。白色的石柱散落在树林深处,巨大的雕像活灵活现,金碧辉煌的宫殿令人遐想,庄严神圣的庙宇让人肃然起敬,仅仅是远远地望去,就能从心灵深处感到一种震撼。古代失落的文明,一个充满智慧的民族,他们留下了这一切。白城的缔造者们是随民族兴亡、而经历过种种阶段的人,也是建造了黄金时代后又完全消亡的人。连接这一民族与现代人之间的纽带已被切断,完全丧失了。残留在大地上的只有他们的足迹。
      亚拉法师的耳边又浮现出斯蒂芬生——那位19世纪对玛雅文明的发现作出巨大贡献的探险家的话,他曾用这样富有诗意的语句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她躺在那里像大洋中一块折断的船板,主桅不知去向,船名被湮没了,船员们也无影无踪;谁也不能告诉我们她从何处驶来;谁是她的主人;航程有多远;什么是她沉没的原因。”亚拉法师静静地立着,完全地陶醉了,在他眼里整个森林仿佛消失了,他似乎看到眼前一片广场,排成长队的信徒登上石阶走向神庙,耳边响起圣乐,寺庙里忙着作祈祷。古代的玛雅文明,你们究竟为什么而消失?这是每一个看到玛雅城邦的人都会从心底发出的感叹。
      两个人眺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痴迷地看着,沉醉地看着,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来临,月光沉入西边的地平线,他们仿佛才从梦境中醒来。“我们应该下去。”亚拉法师提出这样的建议,卓木强巴附和着道:“对,应该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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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1-20 14:05:43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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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壁立千仞,从什么地方才能下去呢?亚拉法师看着黑夜中西边岩壁上那株巨树,它是这附近唯一一株高逾百米的大树了,半个身子探出岩外,好像在挥手召唤着故人们回归怀抱。亚拉法师移向树根处,欣喜地道:“从这里下去。”他擎着树的根须,在岩壁上飞快地攀爬下去。卓木强巴毫不犹豫地跟着沿树根滑索而下,他们甚至都没有考虑树根能否到达地面。大树高百米,它的根须竟然超过一百米的长度,卓木强巴他们沿着树根来到半壁,下面全是土质的山壁,不过所幸已经有一定的倾斜,他们便沿着八十度的斜坡连滚带滑地向下溜去。一身的泥土,满坡的凸起,他们毫不介意,就像一个流浪多年而回归母亲怀抱的孩子,满心欢喜。
      来到山崖下,离白城越近,那些建筑的外廓就越发清晰明朗,卓木强巴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他几乎忘记了自己何时有过这样激动的心情。是了,只有在他看见那紫麒麟的照片时,才如此的激情澎湃,热潮涌动。曾不止一次听人说起白城,他一直无动于衷,因为他没有见过玛雅的文明,也不相信会存在这样的城邦,直到此刻,他亲眼目睹这一人类文明创造的辉煌奇迹,被那些美轮美奂的建筑群落所深深吸引,他才发现,自己激动的心情竟然无法克制。那是一种人类对自古就存在心中的神的敬畏,仿佛在这一刻,他们所经历的种种磨难,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变成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在丛林里逃命。因为他发现了白城,一座流传在印第安部落里的传说城堡,一座在丛林掩盖下,隐藏了无数秘密的奢华宫殿。他发现了一个奇迹,一个被历史长河散落在荒滩上的奇迹。
      两人飞奔向前,突然卓木强巴脚下一滑,整个人身体就往下沉,幸亏亚拉法师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拖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脚跟。看着前面泥土里不断翻涌起的白色泡泡,卓木强巴心悸地后怕道:“沼泽!”一个看不清边境的泥潭沼泽横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亚拉法师也十分悸怕,刚才卓木强巴下跌的势子,差点把他也带了下去,只要两人一滑向沼泽边缘,那么再爬出来的机会就很渺茫了。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只见那道银河垂在这地坑的西北角,它的脚下溅起老高的水花,应该有一条河或一个水塘在下面,那水蜿蜒过来,一些古迹被淹没在水下,同时阻断了水流,古迹群的这一侧则全是泥地。这些喝饱了水的泥变成了陷人的沼泽,在看不清路的沼泽里,有几十个石墩,只露出地面不足一尺长的一小截。亚拉法师很快确认,应该是纪年石柱,它露出沼泽的雕刻与他们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些纪年柱属同一雕刻手法。亚拉法师拉了拉卓木强巴,道:“有路了,跟我来。”说着,跳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石墩,站在上面,就好比站上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平台上。
      卓木强巴跟着跳了过来,亚拉法师看准左侧一个石墩,轻轻跨了过去,突然觉得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他凌空翻身,总算落在了另一个石墩上面。卓木强巴看得心惊肉跳,要是换了他,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转身跳起。亚拉法师脸色一阵苍白,急声道:“要小心,这些纪年柱不知道在沼泽里泡了多久,底基部分已经崩坏了。根据记载,它们的平均高度应该是三至五米,我们跌下去肯定上不来。跟在我后面,等我站稳了你再过来。”卓木强巴点头不语。
      两人在沼泽上小心地跳跃着,一道窄窄的阻隔,他们花了十多分钟才平安抵达对岸。如今,他们站在一道石砌的长廊上,说是长廊,其实是某些石质建筑的屋顶,它们的身体部分已经完全被水所淹没。以这组建筑为分界线,它的北面是一泓池水,南面则是埋着纪年柱的沼泽。这道长廊弯弯曲曲,看来建筑群连接得十分紧密,估计是一排古代民居,他们站在长廊上,四周都被水和沼泽所包围。如今,离那些露出水面的白城建筑更近了,天色渐渐明朗,只见东方天际一片霞红,映红了苍劲的绿树,映红了土褐的山壁。那道光芒从上而下,渐渐高出地平线,由东往西的山崖,出现了明显的黑红两色分界线。接着,白城里最巨大的建筑物,那座小山般的梯形金字塔,它顶端的神庙成为白城中第一个沐浴着阳光的建筑。雪白的身躯如出水的处子肌肤,沾染着一些雾气,周围的绿树藤蔓轻柔地包裹着它,随着光芒的逐步下移,它似乎显得有些羞涩,娇柔地披上绿色的轻纱。当光芒将它完全笼罩,它脚下出现高耸的金字塔时,它就如一个站在山巅的舞女,迎着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翩翩起舞。
      卓木强巴完全被这种美丽所吸引,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难以抗拒的魅力;而亚拉法师已经开始从痴迷状态中走了出来,他更理性地思索着:“被隔绝了阳光,永世埋藏在地下,那么一定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向地底的入口。那人说他们找什么钥匙,难道还需要钥匙才能打开那入口?可是我到哪里去拿钥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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