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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其他网站常说的“房山棺材峰”
以下为转贴:发布人:山侠 发布时间:2007/12/20 10:14
——告别登山已近三载(缘由见――陀螺:告别登山),告而不别,本人遂以另一种方式亲近难以割舍的大山:从古籍中去搜集、查找京郊众山的历史文化信息,再邀集三五好友一起实地考察、求证,试图去揭开诸多大山的历史面纱,于是就有了如此一类的考察报告。——山侠(2005年之前的ID为陀螺)
棺材峰上寻古庵
400年前,明代万历年间的一天,在通往京郊名胜红螺崄的山路上,走来一位文人袁宏道(明代文学家),所经棺材峰的奇特景象让他顿起诗意,欣然写下四行诗:“山风吹晓作新岚,仙梦茫茫古石龛。欲识死生情切处,棺材峰上卓茆庵。”([明]《帝京景物略》)棺材峰今在何方?卓茆庵、古石龛尚存与否?死生情切何来之有?一段古诗、一连串疑问促使我们踏上了探寻之路。
南北棺材山之辨
既然棺材峰离红螺崄不远,那我们就到红螺崄所在的黄山店一带找找吧。一问村民,此地果然有棺材山,不止一座,有南棺材山和北棺材山。究竟哪座是袁宏道诗中的棺材峰呢,只有实地去看才知。我们先去了南山。
按村民指引,从黄山店村前的迎风峪进沟,沿着一条宽敞、平缓的土石路一直走到当地人称七间房的老房子跟前,房后的一条小径把我们引上了山麓。此时南棺材山的山顶已清晰地呈现在面前:与众多尖顶山、圆顶山不同,此山方头方脑的,山顶近似长方形,四壁直立,顶部平坦,一端略高,难怪被称作棺材山。接近顶峰时,一条人工开凿的防火墙切断了去路。几个人相互协助,才得以攀爬上1米多高、20来米长的石墙。再往上走便是垭口,顺着垭口南侧的山脊我们终于攀上了山顶。这才发现,顶上不过是长长的一溜,有100多米长,最宽处顶多3—4米,如此狭窄的山顶根本无法修建庙宇。我们一路走来,沿途也没有发现任何古石龛和古庵的踪迹,看来,此山不是。站在山顶上,倒是可以望见远处更为高大的北棺材山的身影,那无疑是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月牙鞍前古石龛
北棺材山在涞沥水村的地界上。从黄山店到涞沥水村不过5、6里路。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分散在山沟的两侧,没有机器的喧闹、没有崩山的炮声,四面环山,无比幽静。然而就这么个僻静的小山村,抗战时期一架日军飞机还误闯进来,一头撞上村南的苇子坑大尖,现在可能还有残片在山上。
得知我们要登棺材山(当地人直呼棺材山,不加北字),村民给指了两条路:上擦子石沟右侧山梁走涞沥水到三流水的乡道可达山顶的北端;上左侧山梁走涞沥水到圣水峪的乡道可达山顶的南端。两条路最终都还须绕到山背面去找那条唯一的小路才能登顶。我们选择了左路上山,感觉较近。经过一段陡峭山路的攀登之后,很快就升到较为平缓的山梁上。行走在山梁上,棺材山一直处在视野之内。从这一高度看,它那长方形状的山顶似乎被大大地拉长了,已毫无棺材的模样,犹如一堵高墙。此墙如果是人工所筑,那一定是世界之最了。怪不得它在古时也被叫做一堵墙山。本来,墙式山顶已够壮观的了,然而在墙体上竟还鬼斧神工般地开出一个U字型的巨大豁口,如同墙上的大门一般。大自然的神奇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小路先是沿山梁缓慢上升,后又转向更高山峰的山腰横切,渐渐把我们引向翻山过岭的垭口。远看垭口,是一个十分完美的半圆形,当地人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月牙鞍。真怪了,月牙形垭口、U型豁口、墙式山顶这些奇特的地貌怎么一下子都汇集到棺材山上了。不过,房山地区到底是世界级的地质公园所在地,要不,怎么连如此非同一般的地质景观在房山还排不上号呢。
还未走到月牙鞍,就可清晰地看到一沟之隔的棺材山岩壁上有一石洞,开口呈人字型,远看很像神龛的形状。我们顿时兴奋起来,这该就是袁宏道诗中的古石龛吧。走近一看,此洞是由山体裂缝经长期水侵、崩塌天然而成,口大里小。洞高十多米,宽七、八米,有二十来米深。洞口垒有矮墙,洞内空空荡荡,当年的仙气似乎已随诗人远去。
死生情切未见庵
走上月亮鞍,好一个平坦、宽敞的垭口,安上十几顶帐篷不成问题。然而我们无暇片刻休息,急切地想登顶去寻找卓茆庵。上山的乡道穿过垭口转向圣水峪去了。仰望棺材山顶,已近在眼前,然而与山顶相连的山脊却巨石壁立、险峻异常。山脊上不见有路,但见人走出的一条踪迹。我们只能跟着这条踪迹登顶了。山脊稍缓就走山脊;山脊陡峭,便绕其左右。先是在崖缝中攀爬,后又在灌木丛中迂回上升。中间还穿过一处可称得上“老虎嘴”的地段:一块巨石突兀在山脊上,绕行左侧走不通,而右侧是一条长约10米、宽半米、高一米的石嘴,须猫腰、贴壁通过。几次濒临悬崖、面对绝壁以为无路可走时,循着踪迹总能化险为夷。多亏了这条前人走出的不是路的路,我们才得以攀上墙式山顶的根部,站到了U型豁口上。身处豁口之中方知豁口之大,三十来米宽、五六十米高,巍然一座朝天大门。脚下堆满石块,一看便知,豁口本无,塌落而成。此处已无法看到墙式山顶的全貌,但三面“墙”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数十米高的“墙面”,岩石裸露、草木不生,从上到下几近垂直。只不过构成墙式山顶的岩体并不坚固,巨大的裂纹布满其间。岩石松动,时有塌落。不然,环绕“墙体”根部怎么会有一圈的碎石。
面对如此高耸、垂直又破碎的“墙体”,真不知道如何才能登顶。按先前老乡的指点,我们沿着“西墙根”向北绕行。随着脚下小路逐渐升高,山顶变得低矮起来,原来我们走上了一条与墙式山顶相连的小山脊。上到小山脊的平台时,距离山顶只差20多米的高度,顺着还算清晰的小路快走几步就登顶了。没想到,最后登顶竟这么轻而易举。想想也怪了,山顶四周都是绝壁,唯独此处有一小山脊相连,像是为人们登顶预留好了似的。这是棺材山给我们的又一个惊奇。
山顶果然平坦,长满了蒿草和灌木,零零星星还有几棵小树。山顶呈南北走向,略有坡度,北高南低,且北宽南窄,中部下沉;南北向长约500多米,东西向宽有4、50米,窄也有十几米。如此宽阔的山顶平台,修个小庙不成问题。然而我们遍搜其上,全然不见卓茆庵的踪影,哪怕是一段墙基、一块砖瓦也没有。整个平台唯一的人造物似乎就是竖立北端最高处的铁制三脚架。顶上视野极佳,周围群山降为峡谷,沟壑纵横、历历在目。只有远方透过薄雾才显露出层层山峦来。站立山顶就像置身于高高的天台之上,苍穹是如此广阔,如此贴近,一伸手似乎就能触摸到它。然而高处不胜寒,环顾四周,无遮无拦,多走几步即处万丈悬崖的边缘。生死之间只一步之遥,此时此地让人对死亡的惧怕和对生命的不舍同样强烈,不知如此感受是不是袁诗中的“死生情切”。
明明是死生情切之处,为何不见古庵的踪迹?下山的路上正当我们为此而困惑的时候,巧遇一位羊倌。从他那里得知,大门沟的沟顶,也就是墙式山顶的东北侧,早年曾有过庙庵。沿着古石龛前的小路到跟前一看,残墙断壁都已不存,但遗址背后是一座方形山峁,且离的不远还有一处水源(人称“旱水泉”)。让人怎么看怎么就像是卓茆庵的理想之所。只不过这里并非地处高崖,切身安危之感远不如山顶。如果卓茆庵就在此地,那我们需要重新解读袁诗的意境了。袁之立意大概并不在于棺材山的凶险,而是借用了棺材之意。在他眼中,住在卓茆庵之人实则就是居死人之所而生,时时刻刻与死亡相伴,怎能不死生情切?!
回到京城,再翻古籍,查到《房山县志》记有:“一堵墙山,城(指房山老县城)西四十余里,俗名棺材山。石壁巉峭,高三百余寻(一寻为八尺,合2.66米),长百余步,崖如版筑,其下可容数百家。”对比袁宏道的诗句,我们有所感悟:同是一座棺材山,他人只看到了险,而诗人却看出了情。袁诗不仅让我们读出了诗人的情怀,还让我们读出了诗句以外的历史信息。既然袁宏道是在去红螺崄的路上看到棺材峰的古石龛和卓茆庵的,那么他走的就是一条与《帝京景物略》的记述所不同的路。《帝京景物略》的作者刘桐与袁宏道差不多是同一时代的人,当年他是从上方山出发,经过孤山口、黄山店去的红螺崄(“上方山东三十里,循九龙峪,度八达岭,入桃叶口”)。当时的游人以至清代的游人大多走这条路,只不过在这条路上见不到古石龛和卓茆庵。而袁宏道选择的是一条从上方山脚下直接翻过山来通往红螺崄的近道,相比之下,此道要艰险一些,但也决不是樵夫所走的小路。要知道,袁宏道一介书生,不会仅靠双腿游历名山大川的,他起码也得以马代步。故而他所走的这条路当是可通骡马较为平缓、宽敞的路,显然要好于现存这条窄小而崎岖的乡道。至于此道当年是否经过村子,村子是否叫做涞沥水还难以确认。不过可以推断的是,此道所经之处不像如今这般荒凉、冷清,沿途该有不少庙庵、道观,一派僧人众多、香火缭绕的景象。现在村子周边还能见到青云洞、姑子庵诸多遗址,村里人还能不时地从村边、地头挖出些古钱来。
棺材山的探访总算有了结果(当然只是一家之说),然而棺材山的“身世”远不止此,它那特有的墙式山形与古书所云“形如折俎”的大房山惊人地一致。它会不会就是房山的原型、房山之源呢?我们的探寻还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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