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人的山水观

果果连长

       “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我行宜春野，四顾多奇山。”这恐怕是现在宜春人向外地人介绍宜春时引用得最多的两联诗句了。的确，宜春的自然环境之美，能在千百年前就获得韩昌黎和黄山谷老夫子这样显赫的文化名人的赞誉，这不能不说是宜春人的骄傲。
        然而，许多的宜春人除了引用这两联诗句之外，并不能讲清宜春的山水到底美在哪里。是“燕瘦”还是“环肥”？是“宝姐姐”的温柔还是“林妹妹”冷俏？
这个问题，光凭着古人的两联诗句，是说明不了的。因为韩愈的诗句说的比较笼统而抽象；而黄庭坚的诗句则似乎有点恭维之嫌。事实上，宜春的自然山水并不怎么神奇。我们正在开发的明月山和三爪仑，都远没有黄山、张家界那样的峥嵘和险峻；更没有青藏高原诸山系那样的雄浑壮丽和真正的神奇。我这样说，也许会使有些乡亲感到不快。但是，事实上正是由于我们长期以来对此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致使我们对于自己的自然环境美的宣传总是讲不到点子上，并且在旅游环境的开发和营建实践中往往懵懵懂懂地走进误区。
         例如，我们经常向外人比拟说，我们的明月山、三爪仑“不是黄山，胜似黄山”。这样的比拟能叫人相信吗？除非没有到过黄山的人，否则，人家难免要在心里笑话你吹牛皮。我们的明月山、三爪仑怎么好跟黄山比呢？我们跟黄山根本就不是一个类型。黄山是“燕瘦”，我们是“环肥”；黄山是“林妹妹”，我们是“宝姐姐”。两者都美，但特点是绝然不同的。
         黄山山势险峻而冷峭，嵯峨而峥嵘；石峰千姿万态，岩松苍劲挺拔。她所展示的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神奇造化，给予人的美感具有惊心动魄、令人神魂颠倒的强烈刺激性效果；往往使人神经高度亢奋，情绪激越，精神振奋。然而她地质坚硬脊瘦而苦旱，不能养人。因而游客只能一路观赏，而不能长时间居留。所以黄山只具有纯粹的观赏价值，而不能搞会议接待，不适宜避暑、闲居、疗养、读书、写作和静修静虑。而我们的明月山、三爪仑则钟灵毓秀，温柔清醇，像一位生机勃勃、乳水丰盈的多情少妇。她美目顾盼，含情脉脉而又娴静端庄。她向人们展示的，是大自然的无限生机。她的美感，效果虽然不象黄山那样强烈而刺激，但她的韵味隽永而悠长，能使人沉醉而迷恋。你可以在她那温情的怀抱里修别墅，扎寮舍，盖寺庙，建宾馆、疗养院。既可以打马一游，或小住数日，也可以养息数月，或长住经年，你甚至可以选择在这里颐养终老。所以宜春人在对外宣传中不要老是拿自己的短处去比人家的长处，而应该亮出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这样才能比出自己的风骚和魅力来。
         许多宜春人爱向外人津津乐道的另一个说法是，“我们宜春是全国第一个（甚至有人说是唯一的一个）生态市”。使人觉得我们是在要人家相信，宜春目前的生态环境是全国最好的。而实际上谁都看得出，宜春的自然生态遭到破坏的印迹几乎随处可见。起码占半数的山林都是所谓“远看青山在，近看无用材”的残次林，大多数河流都存在着明显的破坏和污染。别说与四川九寨沟那样真正的原始生态相比，就是和庐山、三清山比一比，宜春自然山水的生态优势表现在哪里？这能叫人家相信吗？事实上，“建设生态强市”，目前还只是我们的一个奋斗目标。宜春人在全国相对较早地提出了这个口号和奋斗目标，应该说，这确实是我们在新时期所获得的一个挺了不起的进步。但这绝不是说，我们的生态环境就已经很好了。我们应该如实地向外人介绍说，宜春的自然生态是很美的，但现在还没有达到最美的境界。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宜春的山，一律是郁郁葱葱的原生态深山老林；宜春的水一律是碧绿澄清的山泉水；宜春的山溪、河流也一律是长流不竭；任何一条河里的水都可以直接饮用；在任何一条河里，都可以历历在目地看到鱼群在水中嬉游；人们可以直接用手在河中的石缝里和水草中摸起欢蹦乱跳的活鱼……现在，我们已经提出了建设生态强市的目标，正在努力使我们的自然生态恢复到过去最好的状态。
         这样的介绍不仅实事求是，而且可以引起人家对我们所描绘的那个最好状态的联想和向往。虽然我们现实的生态环境还不能尽如人意，但客人们会更多地看到我们未来的希望。总之，我们应当使客人们了解到，宜春的自然生态，现在并不是最美的时候，原本就比现在更美，将来也会比现在更美。
         宜春的山水还有一个特点，是她的空灵。这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主要景点的山林都比较深，即所谓“空谷幽林”是也。另一方面是因为禅宗；宜春是丛林禅成长的摇篮，掩映着多处禅宗祖庭。这一条也常为我们所津津乐道。但许多人只知道就禅宗说禅宗，而不知道说明我们的山水本身蕴涵着禅的意味。禅的基本观念就是空，禅的最高意境就是灵感闪现，产生顿悟。宜春的山水就有这番妙韵。唐朝最崇奉禅宗的大诗人王维曾写了许多山居诗；例如《鹿柴》写道：“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鸟鸣涧》写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山居秋暝》又写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这些诗全都是阐发山林的禅韵——空灵。宜春人为什么不把这些诗歌恰到好处地刻写在自己相应的山石上呢？
现在，各地都在设法修复禅宗祖庭。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明白，修复禅宗祖庭的最大意义，乃在于映衬和增添宜春山水的历史人文风韵和空灵的特色，而不在于收获一些善男信女的门票和功德。因此禅宗寺庙的修复一定要修旧如旧。而我们一些人却别出心裁地在宜丰洞山寺前“创作”了一些现代摩登男女的滑稽绘画和泥塑。据说这可以吸引游客，增加收入。只有鬼才相信，这种降低品位，不伦不类的东西能够真正吸引游客。相反，久而久之，它终究要把欣赏水平正在不断提高着的大多数游客吓跑。
         总而言之，宜春的山水都属于庐山类型。她当然也具有观赏价值，但她的观赏性与黄山、张家界、九寨沟等等纯观赏性旅游区是无法相比的。但她也和庐山一样，特别适合于避暑、疗养和公务会议等活动，我们的宣传和基础设施建设应多在这方面下功夫。同时，要大力保护和培育生态环境，尽快使我们的自然生态，尤其是主要景区的生态，恢复到历史上最好的状况。

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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