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会滑雪的“小白”
却说要远征南极点
她是面貌柔弱的北大才女
却要尝试中国女人未曾挑战的终极路线
她烧掉整整3年的时光
只为一个“一见钟情”的梦想
她用自己故事告诉我们
不行动,远方也只能是苟且
冯静
北京时间11月27日,冯静离开海格立斯湾,朝着南极点的方向前进的第11天。这个忍耐着酷寒,打着鸡血滑雪前进的北大才女,在这一天感受到了来自极地的深深恶意,她陷入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恶劣环境:辽阔的南极大陆上,一场暴风雪轰然降临,那股沉重的冷空气沿着高原表面俯冲而下,化作一阵狂风奔流向前,它卷起漫天的雪冰、沙子汹涌地肆意滚动,在天地间掀起一股混沌的尘埃,给眼前的画面套上一副灰蒙蒙的滤镜,一切都变得模糊,阴沉。画面中,冯静与向导保罗渺小得就像孱弱的蚂蚁,孤立在这股肆掠的洪流里,只求不被它吞噬。残暴的极地风雪,已经远远超出了多数人对于恶劣天气的想象,冯静不得不中断今天的赶路计划,回到帐篷里静待天气好转,要知道,南极考察队里可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南极的冷不一定能冻死人,南极的风能杀人”。
风雪中扎营
由于南极大陆是中部隆起向四周倾斜的高原,一旦沉重的冷空气沿着南极高原光滑的表面向四周俯冲下来,一场可怕的极地风暴就产生了。距今58年前的一天,日本昭和基地越冬的考察队员福岛,走出基地楼房没有几步,便被咆哮而来的大风席卷而去,不知去向。直到7年之后,人们才在很远的地方发现了他的尸体。在这个被称为“风极”的地方,任何冒险都面临着生命的威胁,冯静用最大的谨慎对待整个挑战,尽管在过去的三年里,她其实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
从零开始
多年前,冯静还是一个公司白领,因受到环游世界这个梦想的鼓动,她毅然辞去工作,用沙发客,白搭车的方式游遍了亚洲、欧洲、南美洲。3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被远征南极点的介绍深深打动了:那块土地澄澈而纯净,充斥了一片空白,一片震慑心灵的空白。在它最纯粹的颜色里,似乎彰示出宇宙的初生和必然的死亡,令人神往。这股来自世界尽头的力量瞬间击中了心头的柔软处,这种“一见钟情”般的爱恋感迅速将冯静包裹,她默默下定决心,要用滑雪、徒步的方式,一步步走向南极点。而此时的她,还没有专业训练的基础,也没有多少探险经验,甚至连滑雪都不会,几乎就是一个户外小白,这样的人居然说要实现远征南极点,成为完成该路线的第一个中国女性,在外人看来,这完全就是一个笑话。
冯静旅行照
冯静深知自己的不足:“我是个先天条件不怎么样的普通人,但我肯为梦想全力以赴。”对于这个新手而言,她能做的,就是赌上3年的时光,狠狠地“折磨”自己,为梦想奋力一搏:
·33岁的她从零起步开始学习滑雪,一遍遍地摔,一遍遍地爬起来接着摔。
·体能欠缺的她,几乎天天都跑半马,用每日21千米的奔跑锻炼腿部力量。
·为了提高臂力,她每隔一天就要举大米1000次进行锻炼,大米的量越放越多,一直加到18公斤。
·为了模拟拖着行李前进的行走方式,她半夜十二点背起背包,拄着手杖,将一个大轮胎绑在身后在小区里走,一走就是三四个小时。被半夜路过的人看到,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怪人……
·为了提前适应在南极的生活状态,她在挪威、新西兰、中国东北进行模拟训练,白天滑雪,晚上扎营睡在雪地,独自训练时间累计超过50天。
……
3年的时间,她背着大米跑半马,她拉着轮胎练到凌晨,她在狭小的室内绕八字跑步几个钟头,只为训练自己对无聊的忍耐度。她的训练里包含着对肌肉力量的塑造,包含着生存技巧的把控,更包含着对乏味感的承受,锻炼中数年如一日,百无聊赖的枯燥感,本身就是训练的一部分,也是南极远征的一部分。这条线路,没有中国女性挑战过,只有一个中国人挑战过,作为探险门外汉的冯静,从未想过要去找任何捷径,她冷静地告诫自己 “当你的所有条件都不如人时,唯有拼上全部的决心和斗志。”
Plane Days
行业内管刚出发的几天叫‘plane days’,也就是飞机一来,远征者特别容易放弃行程,跟着回去。当做足准备的冯静满怀信心向着南极点进发时,却发现这片位于世界尽头的土地,远比自己想象中更难征服。开头那几日,天气糟糕透了,大风日夜呼啸阻挠探险者的脚步,冯静既要注意保住身体的温度,又要对抗着风力做大幅度的爬升。她抬眼望向远方,只觉得被大风卷起的雪冰砂砾模糊了视线,完全看不清路,也无法判断高低起伏。茫茫雪原上,身高164厘米,体重50多公斤的冯静拖着一个60公斤的大行李,只能靠着摸索前进,一路走,一路摔,一路忍,她从未喊过停。坚持多日以后,冯静的两个脚踝都扭伤了,有时左脚疼,有时右脚肿,时不时还同时发作一起肿痛,让她寸步难行。在最严重的时候,一个脚比另一个粗两公分,脱靴子都变得特别困难。伤痛至此,她也不敢停下脚步,拖着肿大的双脚继续在雪地里向前挪动。
人总不是铁打的,脚下的疼痛感越来凶狠地撕扯着冯静的意志,每一步都像踏在锋利的刀尖上,一踩一个钻心的痛,分明身处严寒的南极,她却被疼得大汗淋漓,豆大的汗珠冒在背上,浸湿了衣服。为了减轻痛感,她调整身体,不断尝试,用遍了各种奇怪的滑雪姿势;为了不耽误行程,她用上肢撑着身体一步步往前挪,以至于手上冒出了一颗颗水泡,软组织也受到了损伤,行动起来手脚会一起发作,同时撕扯痛觉神经……遇到这种情况,谁都会有放弃的念头,有些国家的队员走了一周左右就直接回家了。冯静也会动摇,也会想在帐篷里睡觉,每当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时,她都确定地告诉自己,不能在日后的某一天,跟自己说:“当年我差一点儿就滑雪滑到南极点了,可惜因为太痛太累所以提前回家了。”
冯静受伤的脚
Good Luck
熬过了“plane days”,挺过了暴风雪,旅程的转折点发生在第二个补给站。在那里,冯静遇到了Robert 和Bunnies父子,他们送给冯静一带三文鱼,冯静道谢接过,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发现包装袋上写着“Good Luck”。
巧合的是,从那以后冯静果真运气爆棚,旅程忽然顺利了许多。雪况变得相对轻松容易,坏天气也越来越少,多数时间里,南极大陆都在向这个中国姑娘展示着最美好的一面:天空通常是一片通透的湛蓝,时不时露出些绚丽的天光云影,点缀这块纯净的画布。有时,云层会从头顶一直延伸到远方,只在地平线上开出一道亮丽的缝隙,缝隙中透出的橘红色晚霞,默默浸染着天地交汇处,映衬宁静的冰原。眼前的世界,犹如一块环幕立体电影,在风声的配乐中上演了一出纯粹的艺术故事,在这故事面前,诸如山穷水尽、海角天涯、地老天荒一类的庸俗词汇,都显得有些笨拙。冯静吸了一口甘甜滋润的空气,在这片不染纤尘的世界中继续前行,她离南极点已经越来越近了。
中国菜?不敢想
如果说前几周的考验更倾向于对肉体的折磨,那么后几周的困难更在于对精神的拷打。
当旅程过半,对南极景色的审美越发疲劳,那种千篇一律生活下的枯燥感开始在脑子里蔓延。
每天都是6点起床,6点半吃饭
每天都是7点45出发
每天都要走八九个小时
每天所见都是无尽的苍茫冰雪
每天的经历都是漫长的滑雪
这复制粘贴式的生活,已经尽显乏味。
行至傍晚,结束了一天跋涉的冯静将雪水融化,还原脱水食物,当她一口口吞咽掉这些乏味的充饥品时,心里却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想好吃的,不要想好吃。她害怕自己想念中国菜,害怕自己想念妈妈的餐桌,害怕想起咀嚼那些美味的快感,想得多了,就该渴望回家了。走到这一步,关于“家”的任何欲望,都要被强力压制。
当回家欲望太过浓烈,当遥远的路途让她心生恐惧,她会低下头,一边盯着雪板,一边继续前进,雪板的顶端是她出发前写好的“every step”,每一步。在冯静的眼里,这场千里远征可以被拆解成无数次左右脚的交替,每当伤痛来临,不堪重负时,她就告诉自己说:“把一只脚放在另外一只脚前面并没有多难”。
依靠着压制思念与自我安慰,冰封雪原之上,那个娇小却不柔弱的身影,拉起比自己还要沉重的行李,多迈了一步,又多迈了一步……
世界的尽头
北京时间2018年1月8日下午,在肉体伤痛和精神折磨中忍耐到极限的冯静依然在前进,当她将眼神从“everystep”挪开,望向前方时,终于能在这片纯白的世界中看到久违的色彩:不远处的雪地上,几屡鲜艳的旗帜正在飘动,仿佛这白色背景上撒落的绚丽油彩。大风吹起《南极条约》最初缔约国的国旗,如同多彩的火苗在跳动。冯静知道,自己来到了地球的最南部,只要拖起沉重的双脚再走几步,她就能触摸到南极点的标志了!她默默打起精神,用最虔诚的心去完成最后一段“every step”……
北京时间2018年1月8日下午3点
一个不会滑雪的女孩
历经 3年的训练
52天5小时的旅行
1130公里的路程
十多个纬度的跨越
总计3000米的爬升
从海格立斯湾滑雪到了南极点
实现了中国女性在这条路线的首次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