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君子国 《镜花缘》里有个君子国,被游历的作家写出来供人想往,也让人惭愧,兼或有教化的意思。那时候,交通和通讯不发达,人们读过书肯定掩卷嗟叹:“唉。。。怎么让我也去到这样的地方?”又或掩卷窃笑:“哪里有这样的地方,都是作者写来骗人玩儿的” 两度在欧洲求学、生活,前前后后有七年的时间了。那天跟老公说起:“我们不是就生活在君子国吗?”老公大以为然。 那天,我带儿子去动物园,还邀了他的小朋友和小朋友的姥姥。家里有客人还是小朋友,难免让我手忙脚乱。不小心把包锁屋里了。好在之前把支票本放在儿子的小包包里了,所以就不再耽搁直奔动物园了。到了通往动物园的小火车站门口,掏出支票来买票,售票处的黑人哥哥告知:“支票机器坏了!”那怎么办?跟姥姥借钱,真是尴尬。免不得跟买票哥哥嘟囔:“这也太不好意思了!请朋友来玩儿,还要让人家买单啊?”想不到黑人哥哥立马儿把钞票还给我说:“我信任您,您下了小火车去大门口买票吧!” 坐在小火车上,禁不住地感慨。在自己的国家倒也有被这么信任过。 去了售票处,补齐三张成人票。买了游乐设施票,在回程的火车上交足往返的票子。司机哥哥还是知道这个事情的。出门时,跟售票处黑哥哥那也打声招呼,他冲我们竖起大拇指,我们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小朋友们在外边玩儿,难免丢三落四。天贶跟很多没能母乳喂养的孩子一样,有个“依恋物”—他出生时用的小枕头。无论去哪,他都必须带着它。在幼儿园更是离不开它。害怕了,闻闻小枕头;想妈妈了,闻闻小枕头。后来,小枕头洗得布都糟掉了,奶奶就又给他多做了几个一模一样的。他甚至央我帮他给它们起名字。我一时淘气心性又发,便给它们起了一堆丫鬟的名字:小红、小翠儿、小花儿。 有一天,大不得了!小翠儿不见了!这可是要命的大事,我见识过他忘了带小枕头去幼儿园,在校长室痛哭半小时直等到我带着小红飞奔而来的惨烈场面。没了一个小枕头,我都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的。边安抚他,边盘算着让奶奶再做一个,可是远枕头解不了近燃眉啊! 我只好先跟他说:“一定是你忘在幼儿园了,明天去问问老师,老师一定把它放doudou盒子里啦(他们小朋友一人一个doudou的)”这样,第二天,幼儿园没找到小翠儿。我心下惴惴地带他走路回家。诶?那路边绿色灌木丛上头,趟的不就是小翠儿吗?哈利路亚!愿上帝保佑那个捡到小枕头的好心人。愿上帝保佑所有经过的路人没有出于好奇把它捡走。上帝保佑这个充满良善的国度! 慢慢的,我们习惯了看到游乐场上,孩子们“丢”在那里的玩具。爸爸妈妈允许他们这样做,是知道明天、或者很久以后回来,玩具还是会在原来的地方。捡到小帽子、小手套,天贶也懂得给挂在附近醒目的地方。因为,我们上次丢的小帽子就是在游乐场的小树上挂着的啊。 人们相互的信任成了人们不辜负这种信任的动力。超市里购物,办了会员卡,就可以自己拿个扫描仪边买边扫条码,离开时在出口缴费走人。省去了排队付款的大量时间。偶尔会有工作人员象征性地“检查”一下。但是,不会有人兴起偷偷夹带货物,假装“忘了”扫描的念头。如果是这样,超市亏损必然停止这种“君子”式的购物方式。但是,显然没有。 车辆来往,不仅远远地为了避让行人而减速,车辆之间也会互相谦让,以至于,回到祖国,习惯了这样的我们立刻觉得自己不会开车了,被别人施以老大白眼加鸣笛抗议。街边、停车场,就算再不好停车好像也没有健康人去停在比一般车位宽大许多的蓝色残疾人停车位上。 布鲁塞尔的地铁,有些站口是不设检票的装置的。慕尼黑的地铁,更是全程敞开,随便出入。 也许,他们相信,上帝的眼睛在始终注视。我们虽然是无神论者,但是,作为有诚信传统和不诚信名声的中国人在人家国家里行事,自己就觉得脑袋上顶了一个大大的“中国”的光圈,责无旁贷地要维护她。但是,终于还是没有想好,这样环境里长大的天贶,回家以后,会不会太过信任别人而受到伤害呢?但愿、但愿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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