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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按:
一名跑者勉力跑进300导致猝死,一个家庭瞬间被阴霾笼罩。
世界末日来临前,请跟随我了解他们的故事。
原作者:Peter Sagal
翻译:Sean
生命力
不管作为跑者、铁人,还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克里斯·格里森(Chris Gleason)永远尽全力力争最棒。
每个跑者都是主角,每个比赛都是英雄之旅的下一步征程。一年以前我去费城跑马拉松,创造了个人最好记录。能飞回家里去见我的太太和孩子们,虽然很累,但是也很开心。那天费城有两万个其他故事上演;这是终点处我的故事。克里斯托福·格里森(Christopher Gleason)---他的太太詹妮弗(Jennyfer)昵称他“克里斯”(Chris);在线耐力跑论坛里他的朋友和拥趸们叫他“克里斯·G”(Chris G)---在赛前却并没有睡好。他6岁的儿子马特(Matt)、詹妮弗和7岁的女儿阿什利(Ashley)和他睡在一间房里,打了一整晚呼噜。克里斯也花了一晚上跟自己的希望值做纠结无比的斗争。“如果我完不成这次比赛,”他跟詹妮弗说,“我感觉会是一次失败。”
詹妮弗自己也是一位跑者,她完全理解她的丈夫。她13年前认识的克里斯,那是他还是一个奔三的退役运动员,因为喝太多啤酒、出差很多、缺乏运动而身材发福。她帮助他改变了自己的生活,将无穷无尽的精力转向耐力跑运动。他完成了三次铁人赛,去年7月份他在纽约北部成为很多铁三运动员的私人教练和指导,还在在线论坛里为全国跑友服务。他非常喜欢挑战自己,并努力达到目标。
比赛的当天,40岁的克里斯跑得即快又迅捷,准备得非常充沛。他来到费城做我们好多人都在奋斗的事:为波士顿马拉松达标而努力。但是他并不想(这恰恰是他的风格)仅仅是达标所在年龄组3小时15分的槛,而是打破它:他想跑进3小时。他有能力完成这个目标---他去年7月的上一个马拉松跑了3小时27分,那还是游完2.4英里的泳和112英里的自行车骑行的铁三赛之后。振奋充分休息的双腿,在那个寒冷的清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别担心,”詹妮弗为了不吵醒孩子们,跟他耳语道,“你能做到的。”
为什么一个男人---一位成功的律师、一位有爱心的丈夫和父亲、一位信仰和生活在完全做好准备信条下的人---如果没有按某些严苛的标准完成一次马拉松,会感觉他自己很失败呢?“人们把他看作领军人物,”詹妮弗说,“他想做表率,并不想得过且过。”
克里斯和我一定是人以类聚,陌生人也会因以往的成就和现在的渴望而会合。如果我在赛场看见他,我多半会有点害怕他的‘比赛脸’---克里斯经常面露出有点让人害怕的表情,一副为了比赛既紧张又努力的神情。虽然我们从未在起点相遇,但我们总会在终点相聚。
詹妮弗和孩子们在一英里处等待克里斯经过。他挥动双手,家人们也挥动双手并大声呼喊。他看起来好极了。因为“路痴”的她看着她觉得“完全无用的赛道地图”,詹妮弗不能算出如何在到达终点前下一个地点与他相遇,所以她和孩子们只好走向终点:费城艺术博物馆前的“洛奇”雕像(译者注:在不朽的电影《洛奇》中,史泰龙扮演的洛奇天天在费城艺术博物馆的台基上练习跑台阶),等待他的到来。他们早到了好一会儿,这时比赛的计时钟显示2小时45分。詹妮弗可不想错过克里斯的胜利凯旋。
在最后几百米,人群变得拥挤起来。詹妮弗抓拍了克里斯一闪而过的照片,旋即他消失在终点冲刺的人流中。她决定移至终点线的另一侧,人流的那一边更容易找到比赛后的克里斯。
几分钟以后,时钟指向2小时58分,克里斯·格里森高速冲下博物馆前的小坡,在望得见洛奇雕像的地方他看见了面前的终点线。当天的比赛照片显示,他标准的比赛表情变成了成功的喜悦。他领先3小时的领跑员(兔子)完成了比赛。他做到了。
我出现在10分钟以后,完成了我有史以来最棒的一个马拉松。就在我加速,兴高采烈完成比赛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幕不和谐的场景:就在赛道正中间,一群人跪在那好像在祈祷似的。他们围绕在躺在街上的一个男子的周围。一个跪在那儿的人用手按着躺着的男子,正在有节奏的进行按压。
詹妮弗和她疲惫的孩子们继续等待着。现在时间指向3小时25分。她不断地听到终点线广播员报出的名字“克里斯…克里斯托弗…克里斯…克里斯…克里斯托弗…”他飞快的念出完赛者的名字,但是姓总不是“格里森”,她的丈夫一直没有出现。
他们只得回到酒店。没有找到克里斯。詹妮弗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相信上帝会照料爱护我们所有人。但是随着她不断焦虑,她还是决定打一辆出租车返回终点线。正当她在车里时,她的手机响了。“请问是詹妮弗·格里森吗?”电话那头一位女士问道。这位女士说遇到了“紧急情况”,告诉了她附近一家医院的名称和地址。
在那天以前,詹妮弗很忌讳听到“紧急情况”这样的字眼。她理解谎言的原因,但是你不能出乎意料的打一通电话,用几个字就毁掉了别人的生活。但这给了她虚假的奢望,也导致了强烈的困惑和愤怒---当她到达医院后,一名医生让她坐下,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的脑子在飞转。你为什么不能挽救我丈夫的生命?
我们总是觉得这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的查体和饮食都非常健康,非常小心,非常谨慎。当真正发生在某些可怜的人儿身上时,我们总会找到为什么他们会、而自己不会的借口:没有被发现的心脏隐患、训练不足、太多压力、碳水化合物摄入太少等等。但是这些对克里斯·格里森来说都不是问题。单凭他的训练、自律、健康程度和他的种种优点,他理应比我快很多完成比赛。
看见克里斯躺在那儿,只要再有轻松的几步就能到达终点了,这样的坏心情伴随着我。数篇关于他去世的文章很少谈及他的生活,至多提及他已婚、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但是我可以联系到詹妮弗,她非常从容的同意与我聊一聊她丈夫最后的比赛,以及她和她的家庭成员如何度过那个可怕的日子的。她告诉我医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管这个叫“未知原发性心肌炎”,这意味着就在洛奇雕像前,推动克里斯在水里和陆地上骑、跑过无数英里的强壮心脏,就这么突然停止工作了。尸检和中毒报告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这是个解释不清的、无法预防的、猝发的疾病。当我跑过克里斯身旁的时候,我看见护理人员正在按压他的胸部,而他早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这是詹妮弗估计的情况:“那就是他的命。上帝说‘好吧,我需要你。就是现在。’所以他停在那里,让其他人都能跑得更远一点。‘更快,更强。不要空谈,要行动!’”她知道她的丈夫离世时,正处在极乐的时刻。“我很欣慰他走得没有痛苦。他完成了他的目标。他在做他钟爱的事。他…很了不起。”
詹妮弗不得不开车和她两个伤心的孩子回到纽约北部的家,他们一直在哭泣,天都塌了,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正常生活了。“我们会好起来,重新开始的。”她告诉他们。
消息传开以后,大家都非常震惊、沮丧,悲伤逆流成河。认识克里斯、跟他跑过步、比过赛或读过他文章的跑友发来的唁电堆满了在线论坛。他的葬礼在感恩节后的第二天举行,一早他的高中同学、铁三跑友和他的妻子发起了一次跑步活动,让大家尽量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用克里斯希望他们做的方式来纪念他的一生:用跑步来纪念跑步。
但是在那之后,詹妮弗说,她不想再跑了。她最早曾是核心跑者,是那个拉着克里斯跑的人,如果不是有伤病,她那个秋天也会为获得波士顿马拉松资格而跑。老是想着克里斯的猝死像一道屏障,横亘在她和道路之间。她的孩子们需要她;她无法跟随克里斯过去的脚步。
但她的孩子们希望跑步。他们希望长大了能像他们的父亲那样赢得比赛,向他致敬。所以,在2012年1月31日,此生最糟糕的那个日子过去两个半月后,詹妮弗·格里森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来到一个比赛的起点前。格里森一家把这个比赛叫做“家庭跑”,一个五英里的四人接力跑,只为像家人一样团聚,不计时。詹妮弗的姐姐也带着她的儿子在那里,但克里斯不在,这让人心里隐隐作痛。
“这非常困难,”她跟我说“我们再也不是四个人了。从现在起,我们只有三个人了…我很忧愁。但是你不能逃避现实。”
我非常欣慰克里斯走得没有痛苦。
他致力于他所钟爱的事业。
然后詹妮弗·格里森笑着迎向她的孩子们,开始新的生活。
Peter Sagal是一名3小时09分的马拉松跑者。同时,他也是电视节目“NPR’s Wait, Wait...Don’t Tell Me!”的主持人。欲了解更多详情,请访问runnersworld.com/scholar。
发表于《跑者世界》中文版11月刊第38-39页。
译者后记:
这篇翻译稿件成文是11月初,之后恰逢广州马拉松猝死事件,11月中旬期刊发行。上刊定稿可能与本文有个别措辞上的修改和微调。抛却是否应该跑、如何避免事故等大家已经讨论过很多轮的问题,这篇文章更多的是从其家人的角度讲述心理的变化。马上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了,希望大家读了以后能有所感悟,善待已拥有,珍惜身边人。
2012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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