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革命时期中共对天门会的认识与争取

北★方

乔培华
天门会是华北地区具有秘密结社性质的
农民武装自卫组织,是本世纪20年代北方风
起云涌的枪会运动中的重要一支。天门会于
1926年揭竿而起之后,中国共产党曾以极大
的热情和勇气进行对天门会的争取工作,并
将此作为打倒奉张等军阀,取得北伐胜利和
在华北农村开展革命运动的重要条件。
争取天门会的缘由
入农村,为大规模地开展农民运动,提供了良
好的客观条件。这一时期南方农民运动蓬勃
发展,建立了基层农村政权—农民协会。南方农村会党在革命洪流中,也积极参加农民
协会,在农会中公开、合法地存在,随着革命
形势的发展“山、堂、香、水”的秘密组织已没
有存在的必要了。共产党在南方农民运动中
取得的这些经验,为争取北方的天门会、红枪
会创造了条件。
20年代河南、山东、河北、山西等省的枪
会运动,沉重打击了军阀势力,其向背直接影
响着当地政局。中国共产党对于枪会运动十
分重视,并给予较高的评价:“中国是一个大
的农业国,我们或者可以说农民暴动是中国
历史之骨干。远者如陈涉辈辍耕而叹,如赤
眉、黄巾、黄巢等役,如闯献之乱,都是官逼民
变;近者如洪杨、义和团及红枪会这三件事,
更是明显的农民暴动。’,cI)对于这种自发的农
民运动,是“任其自然暴动好呢?还是引导他
们在反帝国主义反军阀的革命旗帜下好?这
是中国目前一个紧要问题’,º。夭门、红枪等
枪会运动的政治意向模糊,如果不积极使其
成为革命的助力,就会被人利用而成为革命
的阻力。中国共产党是新的生产力的代表,掌
握先进的思想武器,有义务、有能力将枪会运
动引导到无产阶级革命的轨道,使其摆脱旧
式暴动的巢臼。
广东、两湖的农民运动发展,为争取北方
枪会提供了经验。国共合作开始后,共产党深
争取天门会的政策价
为将枪会运动汇入革命的洪流,中国共
产党从1926年初以来,制定了一系列关于枪
会组织的文件,系统了对枪会运动的政策。
’
首先,共产党肯定了天门、红枪等会的性
质,指出了其内在的复杂性。认为,过去及现
在直隶、山东、河南一带的枪会运动的要求和
行动,都是直接或间接地反抗军阀的统治。它
是真正民众的武装,它已成为民族革命中破
坏军阀的一支重要力量。虽然枪会运动存有
革命的因素,但又必须看到,这些组织发展以
后,混入了一些游民分子,有的地方领导权落
在了土豪劣绅手里。这样,枪会虽是民众反对
军阀政治的一种力量,但这种力量单独行动
作用有限,且易出现偏差,因此,它“必须与别
的革命力量联合,且受别的革命力量之影响,
始能减轻其失败成份与反动性质(因其组织
散漫与迷信,故不耐战斗,且富有破坏性而少
建设性)”»。因此,中国共产党决定,努力引
户
111、121、131、145、95页.
Á巴巴拉·塔奇曼:《史迪威与美国在华经验》,第568
页。
舍伍德:《罗斯福与霍普金斯》下册,第376一377
贾。
(作者单位:式汉水利电力学院社科系)巧史教牛1993年第7期
导这一力量,努力使其不为军阀土豪所利用。
其次,共产党主张重叠农民运动与枪会
运动,使农会成为整个农民的组织,枪会成为
武装的农民组织。在枪会最发达的河南、山
东、直隶等省,农民运动与枪会运动限界并不
清楚,枪会运动已先于农民运动发展起来,所
以,必须根据这些地方的实际情况,利用枪会
去发展农民协会。
第三,共产党还为枪会制定了组织方法
和行动政纲。关于组织方法,第一步是号召他
们联合各地枪会,为各方互通信息、联系接
洽,组织一秘密交通机关。这个通讯处由在枪
会中的中共党员负责,最初只是一通讯调查
机关,应逐渐使其成为有力的指导机关;第二
步,设法召集各地枪会领袖,促使他们召开代
表会议,形成简单的组织,并议定行动政纲。
其行动政纲,基本应该为:(l)抵抗土匪;(2)
抵抗无纪律军队之骚扰;(3)抵抗苛捐杂税;
(4)抵抗拉夫拉差;(5)拒绝行使军用票,或要
求以政府所出纸币纳税;(6)保护地方秩序
(即参加地方自治工作);(7)监督地方财政公
开;(8)反抗贪官污吏。共产党认为,枪会的行
动只能在上述范围内进行,只是自卫组织,可
以要求参加地方自治,但万不可纯以这部分
势力企图掌握整个地方政权。
共产党还认为,不必积极反对枪会的迷
信,不可一开始便去攻击其反动领袖或改变
其组织形式。
天门会是华北地区的枪会运动中的一支
举足轻重的力量,因此,根据中共中央的上述
指示精神,河南、直南的地方党组织,从三个
渠道先后进行了争取夭门会的工作。
1926年冬,豫北彰德党的负责人杨介
人,以武汉国民政府特派员的名义,进入林县
天门会总坛,发动夭门会反对奉军,支持北
伐。
1927年2月,直南党组织派中共党员郑
刚、郭祥民、崔振华、路学颜等打入天门会总
坛,策动天门会支持北伐军,炸断奉军必经的
京汉路漳河大桥,破坏了铁路,割断了电线。
与此同时,中共中央也派人与天门会联
系。1926年冬,中央派齐义X(北京昌平县
人)经彰德北关聚钟街耶稣教堂主教刘成章
介绍,与林县郎垒村农民郭有元相识。此前,
刘成章曾多次让郭以教堂的名义,收购散失
在民间的枪枝,然后卖给天门会,因此,郭有
元就与夭门会首领很熟。经郭有邓I荐,刘x
名与天门会首领韩欲明进行了会谈。刘转达
了中共的意见,共产党希望.同天门会合作,并
可以向天门会提供枪枝弹药及帮助训练军
队。同时,邀请韩欲明赴武昌参加河南省武装
农民代表大会。当时,夭门会刚与奉军打过’
仗,奉军声言要血洗林县,韩欲明担心自己遭
到不测,便委托郭有元代表自己赴武昌出席
大会。在河南武装农民大会上,全国农运领导
人郑振宇在发言中赞扬,“豫北夭门会友,能
联合阻抗奉军的南下’心,有力地支援了北伐
革命。大会通过的《河南全省武装农民代表大
会宣言》指出:“我们反抗的手段,就是组织红
枪会、庙道会、天门会、联庄会以及大刀会等
等。……我们的红枪、我们的庙道就是告诉我
们怎样壮气,怎样奋勇,使我们不怕敌人,不
怕枪炮,一鼓作气,杀奔前去,将敌人杀个心
惊胆寒,取得我们最后胜利的方法。红枪会、
天门会等,就是我们反抗军阀、反抗贪官污
吏、反抗劣绅土豪的组织,我们的组织,在现
在看起来,固然有许多缺点,但是在我们没有
听见说过农民协会、农民自卫军等组织以前,
那真是我们农民自卫的唯一组织啊!’,。会议
结束郭有元准备返回林县时,武汉国民政府
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横幅上写着:“欢送
豫北农民代表”。河南武装农民大会对夭门会
鼓舞很大,促使其继续坚持斗争,反对奉军。
1927年4月,国民党河南省党部派省农
协党团书记萧人鸽,到豫北慰问天门会。萧人
鸽是中共豫北区委委员。萧会见了韩欲明,向
韩详细解释了孙中山提出的三大政策和北伐
的重大意义。韩欲明表示愿意同北伐军联合
反奉,并委派两名全权代表到汉口与国民政
府接洽。
当蒋、汪相继叛变革命,对共产党人及革
命群众进行疯狂的屠杀,中共党组织即通知
在天门会中工作的共产党员撤出。
上述在第一次在国共合作时期共产党对
天门会的争取工作,是认真、积极、主动的。但
是参与的程度不深,对天门会的影响亦有限。历史教学1993年第7期
争取天门会的工作
“七·一五”后,中国共产党面对着残酷
的白色恐怖,毅然提出武装反抗国民党,到农
村建立革命根据地的总方针。共产党先后在
各地开展了发动农民暴动、建立根据地的斗
争,同时决定在组织农民暴动的过程中继续
联合会党和枪会,如秋收暴动的战略是“以农
会为中心,号召一切接近农民的社会力量(如
土匪会党)于周围,实行暴动”¾;“八七”会议
也指出:“农民运动的主要力量是贫农,他们
应当是农民协会的中心,农民暴动之中应当
以贫农为主力,联合一般失业的贫民会党等
势力—应当明显定出收取富豪财产以救济贫民之政策。’,¿
河南从1927年5月成为冯玉祥的天下,
冯玉祥在督豫后的主要措施,就是将各种枪
会改编为民团;将共产党员或礼送出境,或押
送出境,或监禁起来,配合蒋介石南京政府整
顿秩序。
在这种情况下,共产党对天门会的策略
作了适当的调整。主要有两方面内容,一方面
是争取这类组织。因为,天门会等类农民组织
曾奋起斗争,如“天门会的抗税捐的运动’,À,
证明农民已了解武装斗争之必要。但是,一般
农民反抗军阀的斗争,只有在共产党的领导
下才能取得胜利。另一方面,共产党要努力肃
清枪会组织中的反动分子,努力改变这种组
织,并深入其中去进行适当的工作,使其成为
真正的阶级的组织。例如,“在小的豪绅所领
导的……天门会的运动之中,虽然革命意识
比较模糊,客观上却是极广泛的抗捐抗税扰
乱统治阶级地位的情形’,Á。对于这类组织,
共产党人必须加紧下层群众的工作,扩大其
组织的群众性,加强其反军阀的革命作用,争
取共产党在其组织中的领导权。
遵照中共中央的上述指示精神,河南省
委在1927年6月成立后不久,就展开了对天
门会的争取工作。1927年9月以后,河南省
委连续给中共中央有关天门会问题的报告
中,分析了以往与天门会的关系,指出“天门
会工作此间认为十分重要,惟以前在该会工
作同志信用已失,被逐不能去,又无他同志可
派” 。目前要进入天门会工作必须派得力的
军事、政治工作人员并进一步分析了天门会
的性质,是一支贫农革命的队伍,因而土豪劣
绅群起组织反动枪会来扑灭它,晋军反对它,
冯玉祥大兵镇压,使天门会处境困难。目前天
门会仍是反冯的一种巨大势力,共产党应防
止它与任何军阀妥协。
为进一步启发天门会的阶级意识。共产
党提出下列口号:
¹天门会是贫苦农民自救的会;
º天门会打倒压迫农民的张作霖、阎锡
山、冯玉祥及一切军阀;
»冯玉祥压迫农民,天门会帮助农民革
冯玉祥的命;
¼土豪劣绅大地主压迫农民,天门会帮
助农民革土豪劣绅大地主的命;
@冯玉祥压迫农民,天门会帮助农民抗
税;
¾土豪劣绅大地主压迫农民,天门会帮
助农民抗税;
¿天门会与农民联合起来,组织平民革
命政府;
À天门会会友与农民联合起来,组织农
民协会;
Á没收军阀土豪劣绅大地主的土地财产
交给天门会贫苦会友和农民;
废除一切苛捐杂税;
@保障工农利益;
拒绝土豪劣绅加入天门会;
天门会与一切枪会会友联合起来。@
虽然在天门会中已有一批绅士进入,直
接为天门会首领韩欲明出谋划策,但由于天
门会众多为乡间贫苦农民及流氓无产者,天
门会能够“号召三、四十万贫苦农民群众,抗
税抗捐,占领河北数县礴,“与冯玉祥战,与
阎锡山战,与奉张战’, 。因而河南省委决定
有必要派一批同志进入天门会,依据农会政
纲在黄河以北地区发动暴动,铲除乡村豪绅,
夺取县政权,帮助各县的夭门会建立平民革
命政府。在天门会中的共产党员,要和贫苦农
民站在一起,将天门会改组为农民协会,使天
「1会群众走上革命的道路,逐渐放弃他们的
宗法组织。
1927年底,河南省委派安阳县委组织部历史教学1993年第7期
长郝建勋,进入天门会工作。不久,因庞炳勋
部围剿夭门会,天门会主要会队退据菩萨岩。
郝建勋请求省委派军事干部以指导夭门会的
军事行动。1928年10月,河南省委派共产党
员、黄埔军校第四期毕业生马载进入天门会,
配合郝建勋工作。省委确定郝、马二人的主要
任务是:(”通过各种关系,扩大自己在天门
会的影响,树立威信;(2)为天门会出谋划策,
以使其和军阀、国民党进行斗争;(3)维护农
民利益,反对土豪劣绅、苛损杂税、敲诈勒索,
逐步把天「1会改造成共产党领导下的工农革
命武装。‘
在此期间,中共中央还派人对河南枪会
运动进行调查。巡视人员在对夭门会进行考
察以后,向中央汇报:“天门会是河北最大的
农民武装势力,它继续了两年的艰苦奋斗,它
割据了数县的地盘,继续了年余的统治,而新
旧军阀冯玉祥、张作霖都无如之何。只可惜它
的领导权完全掌握在地主豪绅手里,呈为绝
大的封建组织,……在天门会占领的区域,完
全和军阀一样。很多英雄的农民在地主豪绅
阶级首领领导之下,时而投奉,时而投冯,孤
傲一时,迭作无意味的牺牲。一直到现在,还
未丝毫转入正规。……对待天门会,应以党的
名义公开指出,过去他们失败的原因和现在
的危险,提出我们的政纲,鼓动他们的群众转
到土地革命方面来。绝对改变领袖接洽及退
缩办法。我们要对天门会工作,根据党的政
策,定出完密计划,分化他们的群众过来。”。
从上述河南省委的一系列指示及中央巡
视人员的报告中,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对争
取天门会工作的重视程度。由于种种因素的
制约,争取天门会的工作未取得预期的结果,
但这一时期共产党对天门会所开展的工作,
为在以后的斗争中争取民间结社力量,提供
了可借鉴的经验。
¹《响导)周报第158期.第1543页.1926年6月16
日。
»《六大以前》,第614一616页.
¼1927年3月19日.汉口《民国日报).
½1927年s月24日汉口《民国日报)o
À¿中央档案馆编,中共竟史资料丛书《秋收起义,,中共
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
ÀÁ《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4册,第22、30页.
O河南省档案馆资料,1927年卷3。
@中共河南省委《关于枪会的决议》1927年9月24
日,转引自《中共林县党史稿》,河南人民出版社
1989年版,第16页。
指黄河以北,下同。
À河南省档案馆资料,1928年卷15。
(作者单位:河南省委党校党史教研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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