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几年,又与老友们回到排球场,虽然上次酷晒之下记不清是如何打的,但——感触良多,尤其是绿野的包容性,令人想一吐为快。)
弥漫对于排球的认识,始于十几年前,在中学。那时,由于中国女排姑娘神勇的“三连冠”,举国上下一时间人人都似乎变成了“追球”一族,到处可见排球上下翻飞的身影,排球运动风起云涌,大有将乒球取而代之上升为国球之势。作为勇于接受新鲜事物的弥漫,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由于经常泡在一起打球,又同是住校生的缘故,弥漫、玫瑰香、欣、中南海、阿雷、老于、李子等人便成为要好的“一小撮”,大家常在一起切磋球技,有的人后来混迹于校队(当然,中南海等人对此是不屑一顾的)。弥漫在里面充其量是站个位罢了,多数时候是坐坐板凳、打打替补。
常常惊讶于男生的进步之快:起步虽晚,成长巨快!当女生们已经着手于攻防转换、网上技术时,男生们还在苦练接发球基本功;可没几个月过去,男生们已经和我们一起练三号位快攻了;接下来,平拉开、时间差、后排进攻……几乎完全成为男生的天下,我们女生也常常很自觉地站到后排的位置上接一传,久而久之,好女生的一传竟被锤炼得滴水不漏了(有玫瑰香为证。当然,弥漫是个意外)。
随着队伍不断壮大,引起了班级之间的竞争,曾经互为主客相邀,赛事互有胜负。当然,结果是可以预见的:那班的男生不喜欢我班的男生,我班的男生也不待见他们。
切磋的外延不断扩大。当时,学校食堂的伙食之差劲,令我等每每提起都不禁长叹,且只要稍稍晚一点,便残羹剩饭令人倒胃。由于运动量大,想方设法改善生活质量被认为是当务之急。八七、八八年,粮票也能当钱花的年代,住校生的户口、粮食关系都是要转到学校的,女孩子饭量小,每月的粮票都会有节余,攒的多了,就可以去中关村农贸市场(后来的中关村电子市场,现在的××大厦)。阿玫和我常常骑自行车穿行于中关村的土路,来到农贸市场,用攒下的粮票换几斤鸡蛋、一书包瓜子,以慰学习之余的口腹之需。阿玫向来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是她第一个带来一个酒精炉,为我们未来宿舍饮食结构调整打下了关键的基础。(后来户外行动者们纷纷效仿,人手一个酒精炉、卡式炉,哪想到早是我们玩过的。)
自此以后,学校那灰暗的旧式四层宿舍楼里,便时常飘出阵阵香味,有时是茶叶蛋(这可是弥漫的看家本领)、有时是什锦热汤面(就是将菜叶、火腿肠、鸡蛋、调料乱七八糟地与挂面煮成一锅),每当深夜清谈,这些东西便异常抢手,连楼下的男生也常常循香而来,瓜分而去。
不知是谁找到了关系,我们得以去大学换学生和教工食堂的饭票。于是常常二、三好友相邀,到开饭时间就去大学内的各个食堂巡视一番,感觉大学与中学真是天壤之别,不但饭菜丰富可口,还有各种熟食、点心甚至汽水、酸奶。大快朵颐,回来一番感慨,引得众人纷纷追随而来。开始的时候还各自为战,后来,大家都感到一人的力量有限,不如大家合伙,这样在菜品上就可以有更大的选择余地,每人都可以多吃几样。于是一拍即合,过起了共产主义大锅饭的生活(幸亏那时无非典),个人的钱粮上交,由一人统一保管,连吃饭的家什也统统上交了,除了阿玫要担任财务兼保管员比较辛苦外,其他人只需想想每天吃什么、偶尔刷刷碗,乐得过着饭来张口的日子。
于是乎,每天一放学,一干人等蜂拥而去,满意而归。当下午课下得早,大家拎上排球、饭盆,骑上车,在大学校园里先找一处场地练上一会儿,有时也与大学生们过过招,等到饭点儿到了,再商量去哪里搓上一顿。当年清华的学生食堂与职工食堂加起来有十几个,几乎都让我们去遍了,尤其喜欢去是5、6、10食堂。记得6食堂楼上有买小炒的,想吃什么做什么,那大概是我们最早的下馆子的体验。10食堂据说是运动员食堂,标准高。
在无数次四处游荡的过程中,发现外面的天地是那么广阔,我们需要交流,需要与他人切磋。我们去清华、北大,与同是排球爱好者们过招,北大、人大附中的同学来过我们学校。最远的一次去北体大,结果不必提了,我们看到人家那专业运动员的一招一势,干脆不必拿出来现眼了,参观了一圈校园,打道回府。
友情在相处中滋生,枝繁叶茂。高中三年总是有一个阴影无形地笼罩着,那就是——高考。感谢老师,从来没有因此而干涉过我们,任何时候我们得到的都是赞许和鼓励,哪怕有一点小小的出轨。熄灯后,阿玫和我有时会挤在一张床上聊到深夜。那时我们都喜欢音乐、绘画,常去圆明园写生,当年的圆明园还不象如今这般人工化,围墙残破、大门虚设,山水却是清纯的,所有遗迹都透出苍凉的原始气息。最爱的是福海落日,静静看着一轮夕阳渐渐与水面溶为一色,竟都无语,不忍离去。一次,我们几个为给生物课提供标本,黄昏来到圆明园,冒着沥沥细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稻田里捉了半麻袋的青蛙,差点还烤了一回田鸡腿。
夏日的操场边总是长满了密密的青草,花架下也有一片,足有半人高,有时躺在里面,有人从旁边经过也不会发现,中南海常常靠在球门柱上望着天空发呆。他的家是大家常去的地方,因为离颐和园近,每每在颐和园疯过之后,又转战到他家,留下狼籍一片。
有时在外面玩得太晚,十点以后,宿舍楼落了锁,就要冒着被舍监老师责骂的危险去叫门。穷则思变,经过不断考察,我们找到了回房的捷径:先爬上一楼的防盗窗,借助雨水管登上二楼的窗沿,横跨过另一个窗户,敲开我班男生宿舍的窗子爬进去,再从男生宿舍溜出来,飞快地跑上四楼。数次试过之后,尝到了甜头,深夜即使学校大门上了锁,我们也能在几分钟之后出现在屋里,几个美眉就这样练出了飞檐走壁的绝技。
学校的排球场四周有护网,地面是黄土地,出于爱惜自己的身体和衣服,每次的滚翻救球效果都大打折扣,即使这样,也不能次次抢到场地。于是我们带着排球四处游逛。除了马路就是黄土地,水泥地面少见,我们常去荒岛、礼堂门前的草地、主楼周围的空地上玩。当时的清华园,二校门的位置是一尊主席像,也不象现在这样花园洋房似的精致,主楼前几棵玉兰树开着花,阿雷拾起掉落的花瓣说这就是玉兰片。礼堂前的草地上人们三三两两围坐,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地翻滚、扑救,累了就仰天一躺,看天上飘浮的白云,爽极了!夏天的时候从下午一直打到暮色已尽,带着满身的汗水和尘土,去“大学生之家”(我们都叫它“之家”)坐一坐,吃点东西。那里大约是最早期的大排挡了吧。等到天已黑透,才回到教室上晚自习。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高考前,直到“六.四”来临……
那是弥漫及身边大多数人平生经历的第一件与政治有关的事。忽然之间,一切活动全都停止了,事件之后,人们过上了循规蹈矩的生活,重回学习的正途,也莫名其妙地断送了弥漫的排球生涯。后来,几个人考入不同的学校,分别在不同的城市,一晃四、五年。再后来,毕业、工作、出国……各人陆续成家,疏于往来,生活日复一日的过去。
忽然的,阿玫回来了,就象她忽然的离开,大家重又聚在一起,回忆象散落的珠子重新穿起。感谢他们将弥漫重新召唤回来,将我领进绿野,绿野让我重拾排球情谊,生命中的鲜花不会只开一季,让它在绿野中汲取阳光水分,吸取大自然的营养,更加美丽地绽放。
感谢你们,我的朋友!
因为我知道,你们无论何时何地都与我在一起。
<P ID="edit"><FONT class="small"><EM>Edited by 弥漫 on 2003/06/22 15:58.</EM></FONT></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