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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的前世是什么,而在今生,你却以马的形象与我相遇。
我在马场走来走去,挑选着自己的坐骑。马农呼呼喝喝,向来自都市的客人推销手中的马匹。马,只是站在那里,灵性的眼睛,四处逡巡,眼光瞟过每一个走过它们眼前的人。每一天,它们背上都会驮着不同的人,或是在尖叫声里昂首摆尾;或是在鞭子落下的时候发足狂奔。
我站在它的面前,它的主人,一个头上裹着蓝毛巾的大嫂将一支小小的鞭子递在我的手中。这意味着,在未来的某段时间,我是它的主人,它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它的头不安的摆动,眼睑低垂。我的手摸摸它的耳朵,轻抚它的前额,它的大眼睛看看我,头高高昂起。我拉着马缰慢慢前行,我知道,它和这里大多数的马一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每天,不停地奔跑,四蹄踏过芒刺丛生的野草,随着骑者的号令,直奔天地相接的一线远方。
身边有马一掠而过,我的靴跟轻碰它的肚皮,它微微一惊,头挣一挣,步子快了一点,我加大力度,它开始用细碎的步子慢跑,我一声大喝,手中的鞭子扬起,白马一声嘶鸣,四蹄腾空,奋力狂奔。风在耳旁啸响,我的长发随风飘扬。
我感到它的步子有些不稳,我感到它皮毛的濡湿。我勒紧缰绳,它很听话地停下来。我从它背上下来,看它贪婪地撕扯着地上的青草。我很亲昵地用手去摸它汗湿的脖子,试图与它建立一种友好,让我轻松完成这次骑行。
白马并不高大,身上的毛也不是那种很纯的白色,其间夹杂着黑色或灰色的毛,它只是一匹极普通的马,在今天这样一个人声喧嚷的周六,它的租金只有30元/小时。但是,它毕竟是马,有着马的天性--固执与骄傲,这是我在以后的途中领略到的。
隐隐地看到湖水,心里有股莫名的兴奋,白马,带我到那个湖边去吧。
它站在那里不动,一改前时的驯顺。我用靴跟使劲踢它的肚子,它还是面向将坠的夕阳昂着头。我用手狠捶它的背,它依然高昂着头,眼睛望向遥远的前方。我想要用鞭子抽它时,才发现自己刚才把鞭子借给了一个同伴。白马,你想做什么?当我的右脚出蹬,身体离开马背时,它却踏起碎步。白马啊,你是想把我甩下来,是吗?我迅速坐稳在它的背上,顺势狠踢一脚,口中大喝,它迈开四蹄,青草在眼前急速掠过。
返程时,白马已完全适应了我的号令。很听话地走走停停,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累了,白马也累了。我不是一个好的骑手,我需要比较驯服的马,而白马也不是烈马,好的骑手不会去选择它。
说句实话,我不大喜欢过于驯服的马,就象对于人。我喜欢灵敏的天性和驾驭桀骜的过程:它能兴奋我的每一根神经,让我在呐喊与彼此意志的较量中彻底渲泻内心的狂野。
如果说,男人骑马是一种征服的话,对于女人,又何尝不是?男人纵马狂奔时,是以力量的胜利和俊朗的身姿吸引目光,为自己的内心带来骄傲;而女人,则是以与平日完全不同的形象,在颠簸的马背上徜徉于梦想之河,让自己的身心愉悦。
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选烈马来体验另一种乐趣。对白马来说,我只是它奔跑路上的一个过客。下一次跨在它背上的,不知会是何人。
白马站在主人的身边,那个头裹蓝毛巾的大嫂在嚷嚷着钱的多少。白马低垂了眼睑,我知道它眼睛的余光看着我。我轻轻捏捏它的耳朵尖,它的头微微扬起,我看到,它的眼角有一些淡淡的水痕。我将水痕印在我的指尖,拍拍它的头转身离去。
白马,我不知道你的前世,在今天,你以马的形象与我相遇,让我做了一次你的主人。如果下次再见,你还会不会认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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