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juan8082003 于 2014-8-6 13:18 编辑
朝圣清凉山 ——忆八月魔族五台游
趴在狮子窝一间昏暗旅馆潮湿的小床上，听着墙外凄沥的雨声和下铺年轻妈妈哄宝宝入睡哼的摇篮曲，我举着头灯，拿起笔给这篇游记开了头。 仔细想来，并非户外爱好者的我会决定参加需要外宿的翻山越岭活动，是件相当令人诧异的事情了。这是我素色简单生活中一抹不安分的亮色，带着些许令人心颤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就提起了笔，记下那些平淡入微的细节。 众所周知，五台山并非单纯为驴友和户外爱好者爬行而盛名的自然景地，而是经历了东汉的佛道之争，在隋唐多位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倾力打造下，载入了中国文化史的人文山水。它承载着千年来佛教子弟的信仰和寄念，在大天朝信仰模糊的现今，能亲见那些仍然心怀虔诚的人们，或许能对拨开自己心中数年来的迷思有所帮助也未可知。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做出了出行的决定。 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熟悉的魔族，这是一支带有鲜明色彩的团队，有着充满活力的领队们。魔头苏阳虽是个85后的年轻男人，却抛弃了这个年龄免不了的浮夸和自我，有着执着而又温和的气质，有些矛盾的个性令人奇异地被吸引。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暂按不表。 当拎着包登上大巴的时候，并不知道将经历有生以来第一次夜宿长途大巴的命运。傍晚出发，原定午夜两点到达，却因意外路况不断，司机只得数次改道绕行，时间被一拖再拖。因腿长时间蜷在角落而痛苦的我，睡梦迷蒙中开始烦躁起来。凌晨四点醒来，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车前方的一小段道路在车灯的照射下，延伸到远方无尽的黑暗中，两边朦胧的树影像怪物一样要将大巴吞没。哆嗦一下，我扭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司机，看到一张因全身心投入而专注的侧脸，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车厢内一片宁静，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偶有不惯坐睡和颠簸的小伙伴发出的咕哝。这时，车灯前方再次出现施工维修的路障牌，苏阳下车探看情况，在车旁指挥司机倒车。扭头看看车内安睡着的众人，再回头看看司机全神贯注的神情和手下毫不松懈的动作，以及车下苏阳努力挥动的手臂，一片安心。我们是被这样的人护送着啊，有什么可焦躁的呢？心里想着这些，我轻轻闭上双眼，再睁开眼时，阳光、蓝天白云和成片的杉树林盈满了整个眼幕。朝远方望去，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草甸、悠闲吃草的牛马，还有山顶若隐若现的寺庙塔尖，我轻舒一口气，信任果然是没有错的。 因为路上耽误的时间，到达鸿门岩已经清晨七点半，于是可怜的东台被果断放弃，直接从北台山脚开始穿越。脚踩在方才远望过的一大片草甸，偶有牛马点缀其上，新奇感油然而生。路过山脚的法云寺时，全队稍作休整，让我吃惊的是破败的寺内扎着密密麻麻的帐篷，还有数十人围坐在阳光下诵念经文。从他们身穿的红棕色长袍和黝黑发红的颧骨来看，应是从西藏远道而来的藏传佛教信徒。很多人开始围着他们拍照，而他们沧桑的脸毫不为所动，眼神中没有丝毫闪动，分毫不离手中的经文。我猛然觉得大家像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只想快快离开此地，留给他们一片纯净的念佛之地。 心中终于有了此处是朝圣之地的实感，只是仍不免会想，为何当初会有这道佛之争呢？《圣哥传》中佛陀都能和耶稣同处一室嬉笑逗骂了，那想来太上老君必也是能与佛陀友好相处的？再一想，心下释然，这地盘之争往往是教下信徒所为，头上的这几个创始者说不准正在天上一起喝酒下棋呢？自己闷笑间回过神，不禁一拍脑门，想这么多作甚，爬山罢。 北台是五台山最高的山峰，名曰“叶斗峰”，听说是一段相当漫长累人的路。本已做好承受辛苦的心理准备，然这一无意中将游五台山当作一场战斗去攻坚的想法，却被转过第一个山坡后辽阔草甸上一大片移动的云给击溃了。哦，不，那不是云，那是成群的牛马！随着步伐的前进，或风干或新鲜的牛马粪便越来越多。在微风的吹拂下，空气中充满着它们特有的味道，不仅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着熟悉的感觉。心念一闪，想起来了，那是幼年时在山村里与爷爷奶奶同住时时常能闻到的味道，是大山的味道，家乡的味道，童年的味道啊。陶醉间，与身边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对视了！那双漂亮清澈的眼睛透着温顺的光彩，它是在欢迎我吧，心里顿时被鼓胀得满满的。
就在心情因牛儿马儿的出现变得荡漾之时，一个男人的身影迎面闯入视线。脏兮兮的长袍，结实的裹腿，套在双手的木板，匍匐在地的身姿，难道这就是无数次通过现代媒体看到过的朝拜吗？我一惊，而这位绑着长辫子的藏族男人站起来，很快三步走到了身边。他用力敲击手中的木板，口中诵念着什么，将全身毫不犹豫地投向大地。啊，前面有一块干粪，我正担心着，他却将脸深深地埋在那块干粪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内心猛地颤动了一下，因他那全身心投向大地的姿态，因他那黝黑脸上坚定的神情。是了，他怎么会嫌脏呢？对他来说，这是大地和神明的恩赐啊。紧跟着他的还有两个藏族妇女，虽然脸上有着疲惫之色，但脚下却不曾稍歇。我目送他们远去，深吸一口气，连忙追上前面已经走远的队员。 翻过一个又一个草坡，路上遇到的朝拜之人愈发躲起来，从穿着和偶然听到的交谈中，可以辨出其中有藏民也有汉人。心中不由感叹，不愧为崇拜圣地，汉佛教和藏传佛教能在此如此融洽地共存。 一路伴着信徒们的朝拜，不知不觉就到了华北屋脊，转过头看看已走过的路，不禁感叹自己爬了那么高那么长。这条窄长的道路像一条长不可及的绸带，划出飘逸的起伏曲线，在那个山坡隐没，又在这个山头乍现，最后延伸到脚下。站在白石牌楼下，迎着八月仍稍寒的风，眼中飘荡着远处随风起舞的经幡，仿佛自己一瞬间伟岸神圣了起来。
来到不远处的灵应寺，看见刚修建的半成品寺庙，却不由感到一阵失望。没有厚重的历史感，反而像建筑工地般的沙石场，心想着后人现造出来的寺庙有何可拜？有何能拜？刚才受到的震撼和感动一时间溃散大半。失落地走到山顶草坪的边缘，此时一片云海飘过来，将整个寺庙乃至山顶全都笼罩起来，寺庙和人们变得模糊起来，山谷也氤氲在纯白的雾气之中，活活一幅天界仙境般的画面。怪不得有康熙皇帝的“凭虚看陆海，此地即方蓬”的盛赞！ 思索间突然心念一转，问自己，新建的寺庙又怎样？我们所有的人都活在当下的历史中，这寺庙也建在当下的历史中，数百年后，这些崭新的寺庙应也具有了历史的积淀。而且，最重要的不应该是那些跋涉千里朝拜而来的信徒们虔诚的信仰吗？只要有人信着，那么这些就有存在的必要。 下了北台，又上下中台和西台后，决定和一部分小伙伴步行至下榻地点——狮子窝。不想这一决定又给自己带来一次全新的体验。十公里并不难走的山路，在遭遇冰雹和暴雨后，变得漫长起来，但心境却异常平和。不知何时，与小伙伴脱了队，独自走在漫天大雨中，雨披在这狂暴的倾洒中渐渐胆怯起来，已经失去了本有的作用。看着雨像银河泛滥般从天上倾斜而下，享受着雨水浸湿衣鞋的痛快感，顺便想象独身女雨天被谋害于荒无人烟山林道上的故事吓吓自己。编腻了故事就大声嚎几首不成调的歌，就这么晃晃悠悠到了狮子窝。末了，还有份闲心暗叹一声“怎么没有仙狮前来迎接呢？” 被浇得神清气爽，只是错过了帮师太准备斋饭的机会。作为一个从未做过包子的南方人，颇有些遗憾。 都说人的心情有如老天爷一般阴晴不定，尤其女人更甚。刚颇有些遗憾的心情很快就因领队恒毅带来的火锅彻底雀跃了起来。恒毅是个精力十足的东北纯爷们纯汉子（本人原话），虽然外表像白净秀气的瘦猴子。你能想象一个男人背着切好的土豆地瓜、洗好的白菜生菜和用保鲜箱冷冻着的羊肉，翻山越岭几十公里的情景吗？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执着而坚定的信仰啊，对美食的。听到恒毅的召唤时，我刚换上领队灰灰和苏阳携手帮我借来的干爽男式迷彩裤，于是用头巾当腰带胡乱捆好裤子，就屁颠屁颠窜进了他们狭窄的小宿舍。嘴里塞满土豆地瓜白菜，身边拥坐着饿狼般的小伙伴时，之前一路上关于信仰和人生的思考一瞬间抛诸脑后。只能感叹，思考与美食不可得兼！此乃凡人的真理。 一夜好眠。
或许是因与同伴聚餐的餍足，也或许是因和灰灰同住一屋感受到的安心吧。一个愿意让我拉近些许距离相处的美丽女子呢。 次日清晨重振队伍后，踏上前往南台的路。一路风景与昨别无二致，但心旷神怡的感觉未曾稍减。待到得南台山顶，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在豪爽地啃过几块同伴买来的凉爽西瓜后，却对近在眼前的普济寺无动于衷，只能哀叹一声，我终是个俗人，最终将五台山当作了纯粹的山峰来观览。信仰始终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来借去的东西，只愿那些仍在路上的信徒们能够坚守心中的光明。 下了南台，终踏上回京的道路。身体的疲惫让大脑异常清醒，车上的六小时全部倾注到了随身带的书籍中。因了是经典，已是第二遍阅读，但却了悟许多第一遍不曾注意的东西。餍足啊，餍足。 有句话说的没错，身体和心灵必须有一个在路上。如果旅行是身体在路上的话，那么阅读就是心灵上路了。此次游清凉五台山，我倒是身体和心灵一起上路了，功德圆满，功德圆满！
备注：笔者不喜拍照，故照片皆为苏阳相册所出。日后若有了兴致，出上两幅速写来做配图，亦是一件快事。只是不知这慵心懒手，何时才能实现这一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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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4-8-6 13: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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