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北★方 于 2014-10-8 23:48 编辑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年秋收忙。国庆期间,回了趟老家,感受了乡下的秋收景象。
以前,农民在庄稼地里忙活,是完全靠手工劳作的。在豫北,秋作物主要是玉米与花生。无论是哪一种,收起来都是很费周折的。
玉米棵子通常高过人头,长长的玉米叶子边缘带着细长的一排刺,刮到皮肤上,痒辣辣的。如果再混合着汗水以及尘土,那滋味真不好收。我们先将玉米捧子从棵上掰下,装到编织袋中,再一袋袋提到地头,装车运回家中或晒场。在家中或晒场我们围坐一起,将玉米的包衣(我们叫它玉蜀黍裤)从玉米上扯下来,这玉蜀黍裤手巧的妇女可以将它编成一个圆圆的坐垫(我们叫它缥,这应该蒲团的蒲的转音。印象中人们手提着它出去串门或闲坐),其它不用的玉蜀黍裤就被当做做饭用的柴火了。褪去包衣的玉米棒子首先要凉干,再用手一把把的将玉米粒剥下,剥过玉米粒的芯棒也堆积在一起做烧火用,它比玉蜀黍裤更瓷实、更耐烧一些。地里的玉米棵子,先用锛铲一棵棵铲倒,晒干后扎成堆拉回家。它除了可以生火做饭用,还可做牲口的饲料。将玉米棵铡做饲料需要两人配合,一人递,另一人用铡刀切。
收花生需要用锄头一棵棵地从地里刨出来,将花生角从根上脱去是用摔的方法。手拿着花生棵的上部,对着一个铁桶或竹篮,用力砸下去,花生果就落在了桶里或篮子里。每年到这个时候,村子里就到处响起这种咣咣或啪啪的摔花生的声音,这声音有时响到半夜,因为还要为明天新刨来的花生棵腾地方。
如今,机械化在农村有了很大的普及,无论是刨花生还是脱花生果,无论是摘玉米棒还是脱玉米粒,都有人工与机器两种方式可以选择,农民的劳动强度大大降低了。
但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晒粮食的地方减少了。这是因为解散生产队后,公用的晒场没有了;农民住进楼房后,庭院没了。不过,这几年,农村实行了道路硬化工程,土路已基本没有了。于是,一条条平整的公路就成了银灿灿、黄闪闪的大晒场,银的是花生,黄的是玉米。因为如果不将它们晒干,它们就会发霉坏掉。有时公路也不够用,刨掉的花生就直接排在地里连棵晒干,即使晚上也不收不回去。不用担心它们被偷被抢,因为家家都不缺这东西。
而在过去,这是不可想象的。在生产队时代,每到秋庄稼成熟的时候,生产队里都要派出一些青壮人来“看青”,以防有人来摘玉米棒等。邻村曾有位年轻人因为偷摘了几穗玉米被抓住后拘留了起来,还有的人头上被戴上高高的纸糊的帽子到各村游街。有时连妇女也不能幸免,我曾亲眼看到邻村的一位中年妇女被一堆人簇拥着敲着铜锣到处走,她的脖子上被人挂着一双用麻绳串起的破烂的鞋子,她向众人的交代我听清了几句“某天走亲戚的时候,在地里薅了几棵花生。”在饿肚子的年代,人性的丑恶或许暴露的更为明显。那时候饿到什么程度呢?我现在还记得一个细节。当时地里的收获是归生产队的,队里将花生果分到各家去壳,再将花生仁收上去供下一年做种子用,剥过的花生壳留在各家厨房可以当做饭的燃料用。我们放学后,有时饿的太急了,就到厨房堆空花生壳的角落里耐心地翻捡,以期能找到遗落到里面的花生果。虽然不太好找,但有时也有收获,尽管通常找到的都是没长饱又缩又皱的瘪果(我们叫它秕瞎),这时我们就兴奋异常。
如今,时代与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精神面貌也大不一样。今昔对比,对仓禀实而民知礼节这句话体会得更为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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