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两襟情,大五朝台九人行》---五台山游记
晨光微露,我们已经换乘了进山的大巴。本周是五一前的最后一周,也是春季登山的最好时节。列车驶出北京时,发现车厢内基本上都是各徒步登山队的队员。近几年,这样的民间组织越来越多,有自发成团的,也有网上召集的。
我们这个九人团队缘起84届老孟高中班的同学:红星、马儿老董,后来加进了同学的同学、同学的爱人、同学的弟弟和同事:老赵、我、雕哥、董弟和王哥。基本上是68年到71年出生,不过,后来发现,走在最前面的(老董的同事)王哥居然60岁了。
队长是精明强干的红星,第一次见他,一袭户外潮人装扮,觉得年纪相仿,爱笑健谈。昨晚上车时,发现一节车窗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男人在向我和雕哥打招呼,定睛一看,MG!居然是他,原来没有戴帽子!“灯一照,头发更白了!”雕哥叹道:“不过,我要是不染发,跟他一样。”
真搞不懂,少白头的男人真多,老赵也是。
车快接近鸿门岩时,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地跃出山峦,我赶紧在车上抓拍了几张日出的照片。车刚刚停稳,大家马上下车,跑到公路右手方的高坡上,抢拍日出。
五台山,座落于“华北屋脊”之上,五座山峰(东台望海峰、南台锦绣峰、中台翠岩峰、西台挂月峰、北台叶斗峰)环抱整片区域,因山顶无林木且平坦宽阔,犹如垒土之台,故而得名。景区总面积达2837平方公里,最高海拔3061米。
稍微分享了下早餐,整装出发。
鸿门岩与东台近在咫尺,需要原路返回,所以,大家放弃了东台,直奔北台。
相信队员们和我一样,一直期待这次大五之行。为此,队长红星专门组织大家野外拉练了两次。老孟我们四个新驴友不仅参加了“云行者”登山队,自己还专门在每个周末超强度练习,唯恐这次登山拖了大家的后腿。
脚踩在松软的草甸上,心情好激动啊!许多人憧憬“人生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是,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与每天四面八方汇集来的压力,让这句话成了朋友圈中喊得最响亮的口号和梦想。现在,孩子高考结束,责任和压力暂可一放,年逾四十的我们,是不是该调整生活的重心与方向?顾影自怜,看看镜中人到底需要什么?
老董、董弟和王哥是老驴友了,他们一直走在我们的前面;红星像个神人一样,忽而在前,忽而又出现在队伍中间,不断开着玩笑;我先生老赵说登山就是要按适合自己的节奏走,这样才好,所以,一直他自己走;慢慢地,老孟和马局走在了后面,不过,不用担心,暖男雕哥永远会断后。
走了不远的路,心脏节奏加快,疲惫感马上袭来,正自纳闷,想起我们从海拔2500米的鸿门岩往上爬,这些高山反应便不足为奇了。迅速调整呼吸和步伐,让自己慢慢适应吧。
6点45分到达法云寺,走了大约4KM,海拔上升60米。发现红星坐在路边吃了个什么东西,还解释说这里是他每次来补充能量的地方。怪怪的,刚吃了1个来小时,又要吃。其他人只喝了水,继续前行。
一会儿走环山汽车路面,一会儿校准山顶,沿直线穿草甸子攀登。晨雾缭绕,一路风景。
五台山与峨嵋山、九华山、普陀山并列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之一。自北魏到清朝,许多皇帝曾亲临朝拜,各朝遣使札礼五台,从未间断。五台山也是我国唯一兼有汉地佛教和喇嘛教的佛教道场,因此也受到西藏、内蒙等地少数民族的尊崇。
五台山历来就是避暑胜地,夏季这里的平均温度比山外要低10℃左右。山内景色秀丽,你可以在东台(望海峰)观云海日出;西台(挂月峰)秋夜赏月;北台(叶斗峰)观雪景;南台(锦绣峰)观山花繁茂,至于中台(翠石峰)则是观天象的所在。除了这些浑然天成的风光之外,山上林立的古刹宝塔,无不彰显出佛教圣地的庄严雄浑。五台山现有寺院五十多处,著名的有:显通寺、塔院寺、菩萨顶、黛螺顶、广济寺、万佛阁等。这些佛教寺院历经各个朝代的建筑和修缮,或规矩谨严,或柔和绚丽,体现了不同时代的建筑风格。
置身巍巍群山,每走一步,都应顶礼大自然,都是对造化的无上膜拜;每攀登上一座山峰,征服的不是高山,而是自己。
8点到华北屋脊牌坊,走了3.2KM,海拔上升299米。抬头忽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一个可爱的小石狮子,顺手触摸了一下。登上高坡,发现一个汉白玉四脚牌坊,顶部已经损坏,几处雕刻散落着,估计是被山风吹坏了,像圆明园遗址一样矗立在那里。
没做停留,继续穿公路向山顶上爬。这是去北台最艰难的一段路。虽然只走了2.1KM,海拔却了上升203米,感觉疲倦得很。老董、董弟、王哥和红星已变成了前方的一个个移动的标点。尽管如此,看到特别的风景,我还喜欢掏手机,一路拍照,记录下这些美好。后面老孟他们三位还在不远的地方挣扎,便可聊以自慰。
脚步愈发沉重,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脚的前方,探着最合适的落脚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子里暂停了许多幻想,前进一步就是一次胜利。
这里海拔在2000米以上,林木很少,基本都是高山草甸和附在地表的苔藓。这个北方春暖花开的四月,在五台的山顶缺仍是灰黄的混沌世界,不过,春的气息已从解冻的泥土中散发出来,潮潮的,有一种淡淡的甜。吹进肺里,浑身痒痒的,想马上动起来。
夹杂在松软的草甸子中间的是一簇簇微微发红的带刺的低矮灌木,每根茎上都布满一公分的灰刺。这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走路时,要避开它。我回去查了很多资料,应该是叫鬼箭锦鸡儿,适生于高寒、湿润的生态环境。主要分布在海拔1800-2500米的山坡或山顶灌丛中,是亚洲高山灌丛群落中较重要的建群植物种,常与嵩草、禾草、高山柳及苔草等植物构成各种不同类型的群落。老百姓俗称鬼见愁、狼麻。不过,它还是一种中药材,有接筋续断,祛风除湿,活血通络,消肿止痛和降压等功效。后来在前行的山坡上,除了草甸之外,成片成片的几乎都是它,印象很深。
“呦—— 吼——,加油啦!快到山顶啦——” 这是老董和红星在不远处招呼着我们。啊!抬头一看,居然马上到北台了。真是每一步努力都没有白费啊!
现在发觉,完成每一个小的目标,安心停下来,休息,就是最幸福的事啊!
老孟、马局和雕哥随后赶到,老孟累得嘴唇发紫,垂着双手,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我不失时机地抢拍了下来,发到了微信群里。上次徒步时,她因为鞋穿的不合脚,磨出了血泡,半路退出。我发微信空间时,因为没有她当时的照片,所以,用了一个背包宠物狗代替,让她数落了好一阵子。估计这次,老孟又要囧一次啦。
继续爬台顶叶斗峰,还是我们四个落了后,到达灵应寺外,这些人居然连影子都没有找见。电话不通,最后,还是雕哥进到那个灰白色的寺院里去找,发现董第、红星和老赵在喝茶,而老董和王哥已经赶往中台去了。灵应寺,海拔3061米,是五台山海拔最高的地方。我们三个女士谁也懒得再多走一步。因为上到寺庙,还要再下来,这个力我们得自己省着。雕哥招呼我们去喝茶,老孟虽然累,但必须时常喝水的习惯让她不得不拿着大罐子去庙里打水。我和马局则决定笨鸟先飞,在董第的带领下,沿直线,直下山顶,奔澡浴池而去。
澡浴池相传是文殊菩萨洗浴的地方。海拔2766米,海拔下降295米。由于基本都是下坡路,走走停停,我们轻松地完成了3KM。远远地望见了两排老旧的房子,不甚特别,还有些正在翻新。院墙外一条老糗的藏獒远远地望着我们,颈上垂着一条绳子。这里去中台顶还需要再走2.5KM,海拔还要再上升124米,所以,根据每个人的体力,红星征求大家意见,是去中台顶吃斋饭,还是在这里吃。老孟和马局立马响应,就地斋饭,董第则一路追赶姐姐和王哥去了。
减负和吃肉是先生和我不假思索地选择野餐的理由。在附近寻找到一块平整的地面,铺上野餐垫,把带来的吃的一股脑全部拿了出来。把老婆安顿好,雕哥也背着他那个60多升的大包加入到我俩的野餐中来。没有肉吃就没有体力,这是他的信条。带的太多了,我和老孟还以为大家可以聚在一起野餐,所以,带了很多吃的,把各自老公的大包包塞得满满的。
尽管我们三个很努力,但面对剩余的4/5,终是让人泄气。无奈,还是辛苦两位男士继续负重吧!这些大家在当天旅馆晚餐和第二天早餐、中餐都不断地打开来吃,居然还有一部分被背了回来。尤其我那个一斤多重的生菜,在先生包里转了一圈五台,回京后晚上被撕开来蘸酱,5个人一起才被吃掉了。后来,红星告诫我们这些新手,野外出行,每个人只带好自用的那部分,这是出行的规矩。是啊!后来,两位男士精疲力竭的样子证明了这一点。
餐毕,我们一行六人向中台进发。
澡浴池至中台顶,3KM,海拔上升124米。中台翠岩峰,台顶演教寺,海拔2890米。
开始一段下坡路,然后再上升,下坡路自不必提。这段上坡路,是我非常难忘的一段。每一步,体力已经到了耗尽的边缘。我不断提醒自己要调稳呼吸,放慢脚步,慢些再慢些,保持匀速,尽量不要停下来。老孟有些坚持不住了,走一段,或坐或躺下来休息。为了追赶上老董的队伍,我们只能把她的背包拿走,留下雕哥独自照顾她,慢慢走。
我其实非常佩服她,这次来五台,她老公、我和我先生都要感谢她。是她在征得我模棱两可的同意后,果断买了车票,使我没了退路。后来,在我俩强烈的攻势下,她和我的老公由早期的护花使者变成了今天的背包客。据说,老孟小的时候身体不好,后来就特别注意。其实,一直吵吵穿越的她却给了我很多前行的力量。这种感召力对于年逾40的我们非常可贵。一个犯懒的念头可以让你一直赖在沙发上不动,这样耗掉的不仅是健康,还有做事的精气神。而旁边一个人的鼓动,又可以将你沉重的身体从沙发上拉起,让你伸开慵懒的四肢,重新拥有年轻活力的人生。
中台顶终于近在咫尺,可以踏实地休息一会儿了。演教寺金灿灿的琉璃瓦屋顶在午后的阳光下神彩奕奕地跳跃着。大殿都在建设,院子里堆满了瓦砾和石头,有些地基已经打好,只是没有见到建筑工人。高海拔作业,难度和花费巨大,哪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红星在大殿前煞有介事地打了套太极拳,被同学马菊奚落了一翻。休息10分钟后,因为大家的体力(尤其我们几个女生)和时间的关系,他提议所有人乘车到吉祥寺,然后从那里再步行到狮子窝。这下,队员们炸开了锅!认为来五台徒步穿越,岂能乘车下去?!看着十分钟前还垂头丧气、现在却像打了鸡血的队员们,红星立刻败下阵来:“好好!那太好了,我是怕你们几个不行。这样,我们马上出发。”
从中台到西台垭口2.7KM,海拔下降了261米,又因为是下坡,走起来我们轻松自如。
后来,红星承认,中台那段路是他认为自己体力到达了极限,用他的术语那叫“P了!”自己不想走了,只是拿我们说事。没想到,我们这几个根本不知道天黑前还要走多少路的新手居然如此激情万丈!后来,我们拿他这段狡猾的糗事调侃了他很多次。
西台垭口海拔2629米,在这里,除了等候我们的老董、董第和王哥外,还有众多登山者。喝水打尖,一些人直接躺在草垫上,用围巾盖着脸睡着。我们在这里请路遇的新疆伙伴拍了张合影,瞧!大家笑得多灿烂。
西台挂月峰,台顶法雷寺,海拔2773米。西台垭口到西台顶1KM,海拔上升144米。考虑到仍需要走来回路,今天时间略晚,我们商议暂时放弃登西台。
吉祥寺海拔2347米,海拔下降292米。约3KM的路程。不知是不是刚才红星演教寺那番话的作用,还是体力突然爆棚,老孟跟定了体力极佳的董第和王哥。几分钟,便消失在我眼前的视线里。发现先生体力不知,我背了他的小包,又拿了瓶矿泉水过来,就顾自往山下走了。
去吉祥寺这段路,除切下来走的布满草甸子和鬼见愁的山坡路,就是走汽车的盘山土路了。这段路没什么难度,但比较长。一会儿老董赶了上来,和我平行了一段,慢慢超过了我。今天40多岁的她扎了两条辫子,像个青青的学生。她和王哥是医生。两个人的体能和技术我还真是佩服!我对医生和警察自小就害怕。觉得这两个职业一个是透视身体的,一个是透视灵魂的。站在这两个职业面前,会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的感觉,所以,一直敬而远之。这一路上,因为一直在我远远的前方,所以,很少碰到。
半小时左右的功夫,终于赶上了他们四个。因为海拔下降,对比一路的高山草甸,吉祥寺外确是另一翻景象,林木葱郁,溪水潺流,置身这高高的杉树林间,空气也湿润、清新了许多。
吉祥寺也在整修建设。坐在路旁,等待后面的人上来。
从这里再出发,就成了我们的一个分水岭。离天黑还有个把小时,下一步的目标是狮子窝。到狮子窝挂单,一直是我们这些新驴友的热望。
从吉祥寺到狮子窝海拔下降仅仅30米,但路途却有4.6KM。自恃走平路和下坡路是强项的老孟和走过新疆乌孙古道的董第又精神抖擞地冲在了前面。他们俩沿着汽车土路一直向前。
余下的我们在红星的带领下,打算登上马路左边的垭口,直线切到狮子窝,预计会少走很多路。雕哥和老赵坐在路旁休息,让其他人先走。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老赵开口道:“哎呀!我现在感觉真的累了。”“我也是”雕哥也附和。这是我这一路听到两个大男人第一次喊累。老赵血糖高,雕哥膝盖受过伤,但由于我和老孟不懂挑拣装备,让两个1.83以上的男人各自背负着60公升的重装一直与我们并肩,一路感觉很是惭愧。
到前面垭口不远的距离,老赵蔫蔫地走了很长时间。我至今都记得:他踩着沉重的步子,拖着手杖,背着大包,帽檐压得低低的,垂着双臂、迎着烈日,踟蹰前行的样子。因为懒得抬起脚来,鞋子趟起细细的黄尘,慢慢飘到身后。前面远远的,一个人也没有。这个镜头,被我定格了下来。后来,他承认,那是他最艰难的一段路。
有时高峰险滩冲过来了,坦途疲惫却让人嘘唏。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
前面的山坡上,红星在大声地招呼着我们。“离天黑还有40分钟,走哇——”,
“好的,放心吧!”
我们爬上了那个不高的垭口,然后就是一段时高时低的林间草甸区域。许是躲开了太阳的缘故,身上轻松了很多。
听说马菊身体还在恢复期,一直怕冷,现在,又把刚才脱下的羽绒服穿上。这一路上,她一直走在后面,但确实最坚韧的一个。
红星留下了王哥接应我们,他和老董在前面探路。转过了两个山弯,目测远处的狮子窝并没有像我们原来想象的那样,在直线距离上有多近,相反,左前方的山脚下便是竹林寺了,那里可以直通镇上。
太阳橘红的光慢慢褪去,对于可能出现的天黑前到不了下一个目的地的恐惧,让红星焦急起来。老董决定,沿山脉左行到竹林寺,大部队不再去狮子窝。从竹林寺坐车返回台怀镇。
使命感让红星远远地跑在了前面探路,老董第二,我第三,后面是王哥,其他人还在后面。这里的山绵延起伏,坡度较缓,陡峭的断崖很少见。下面的小村清晰可见,我们前面的几个人分别探路下山,尽量按后面的人的角度和方向以最短的距离行走。
在太阳的余晖还没有散尽的时候,安全抵达山脚下。我们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条溪水从山间蜿蜒流下来,隐隐还可听到咕咕的水声。接了一瓶尝尝,甜丝丝的,是小时候山泉水的味道。马局坐在了溪边的石头上洗着脸,这感觉久违了!
虽然没有到达狮子窝,但阴错阳差来到了这里,也还算值了!
这时,老孟的电话来了,原来她们居然未卜先知地到了台怀镇!这下,大家可乐了。吩咐了他们定好明天返程的车票,就地等候。我们则收拾行装,从前面的竹林村租车直接返回了台怀镇。
这次大五之行,从鸿门岩—北台—中台—吉祥寺—竹林寺,走了30KM左右, 算是一次大的演练。
晚上,大家坐在镇上的台缘客栈里,举杯畅饮,个个微醉。我们这帮年纪相仿的同龄人职业、经历不同,自然有聊不完的话。对白天的各自的窘态调侃了一番,但更多的是对登上过程中援手的同伴互相致谢,红星因为收到的感激和调侃最多,以至于说话结巴的毛病更明显了。
第二天,大家在红星的带领下,拜揭了五爷庙,寻访了他的老朋友 海峰法师,讨了庙里的清茶来喝。先生最喜欢红星那番“喜欢拜佛不求佛”的高论,也算是受教了。
听庙舍梵音,看山花烂漫、经璠于林间飞舞的时光终要结束,明天我们每个人又将融入聒噪熙攘的人潮中,穿越在灰色的水泥森林里,去跋涉,去漂流。肩膀曾经背负的隐忍与坚持,双脚丈量出的勇气会给予我们平庸的生活新的力量。
暂别五台,暂别责任感级强的星爷,灵秀干练的老董,憨厚可敬的王哥,坚韧幽默的马菊,强悍可爱的董第,热情爽直的老孟,暖男雕哥,粗犷汉子老赵……
爱你们,和我们这个团队。 ------随队记者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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