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安全]穿飞鼠装跳伞 极限运动好手撞死山谷(转)
上面这个连接是我5月份转发的一个帖子,是关于事件的新闻报道。
纽约时报:优胜美地的坠落者
加州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夜幕开始降临,天上的行云和间歇的降雨已经移出了优胜美地山谷。塔夫点悬崖从3,000英尺的高度俯瞰这个有名的翠绿山谷。悬崖被一片孤寂笼罩,在迟暮中变成灰色。
这会儿一个游人也没有。只有一只黑色的乌鸦,缓缓地在悬崖边盘旋。乌鸦打着转上升,这暗示着有上升气流,是定点跳伞和翼装飞行的好兆头。
43岁的迪恩·波特(Dean Potter)是一位职业登山者和跳伞者,世界顶尖翼装飞行高手之一。这会儿他穿着翼装,站在他的徒弟和飞行伙伴,29岁的格雷汉姆·亨特(GrahamHunt)几英尺远的地方。
在他们右上方20英尺的地方是波特交往了很长时间的女友简·拉普(Jen Rapp)和他们的狗狗维斯普。拉普拿着一台相机。山谷对面太阳下山方向就是酋长岩,她的照片就是以它为背景。
身着红色翼装的迪恩·波特,12月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与伙伴格雷汉姆·亨特一起跳伞。
在国家公园里定点跳伞是违法的。但是这并没有阻止爱好者们冒着被抓的危险偷偷进行这项活动——尤其是在有着垂直悬壁的优胜美地。一些人认为此处是进行定点跳伞的全球最佳地点。
「去别的地方就是打了折扣,」波特会这么说。
波特和亨特在围绕着优胜美地谷的几十个地点都跳过伞。但是这条路径 是他们所熟悉的。冰川界点上的一个小停车场往下,有一条1.1英里长的登山步道,尽头就是塔夫点。这里被围栏圈起,以防游人落下。波特和亨特喜欢从这里西侧的100码处起跳。他们把手脚展开,向下坠落几百英尺。他们四肢之间的翼膜和翼装的遮护物充满了空气,使他们的坠落变成滑翔。
他们计划向右飞,朝向山谷的中心。那里有一条像肋骨一样突出的山脊。这一处叫「迷路的兄弟」的地貌不是很有名,在给游客的地图上并没有标出。山脊斜坡向下,与山谷连接处是一个垂直的崖壁。大多数登山者都知道这里。在山脊上有一个V字形的槽口,就像步枪的准星。
波特和亨特像这样跳过多次,有时一起,有时单独行动。几天前,亨特一个人跳了一次。他通常会飞过槽口。波特也飞过槽口几次,但是他通常会绕过山脊向左飞。采取什么样的路径要看他们起飞后能否很好的掌控高度。
他们并没有等暮色完全降临就穿上了翼装。 他们注意到了从身后吹来的一阵微风,但风并没有强到成为停止行动的警告。这时是5月16号的晚上7点25分。
迪恩·波特、他的女友简·拉普和他们的狗狗维斯普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里的大教堂峰上。
优胜美地的定点跳伞文化 「我不介意我说的话被实名引用,」在3月的一封电邮里,波特这么写到。他在电邮里谈到了几十年来人们为争取在国家公园管理局的管辖地界里定点跳伞合法化而作出的努力——尤其是在有着独特垂直悬壁的优胜美地。
「我从2003年就在优胜美地飞了,这个国家公园管理局也知道,但是他们还没能抓到我,也没有任何证据,」波特补充道。 波特自告奋勇为本报记者充当介绍优胜美地定点跳伞文化的向导。他允许我们录像,拍摄他在傍晚和拂晓非法地从悬崖上跳下,并在被发现之前着陆的过程。
「至少有10位当地人定期地在优胜美地定点跳伞,另外可能有50到100人每年从世界各地来到这里体检大岩壁定点跳伞的发源地,」波特在电邮里写道。
波特对优胜美地长久的执法历史了如指掌。罗宾·海德(Robin Heid)在1979年被捕,并因为在酋长岩跳伞被起诉。这个案子推动了1980年夏天在酋长岩跳伞合法化的试运行,但却因为难以管理于六个星期后被终 止。定点跳伞在90年代流行,成为全球极限运动文化的一部分。关于优胜美地巡护员躲在树林里用夜视镜盯梢跳伞者的故事成了传说。
1999年,弗兰克·甘勃利(Frank Gambalie)为了逃避巡护员而淹死在美熹德河中。几个月后,在一次针对公园政策和执法的抗议活动中,简·戴维斯(Jan Davis)由于降落伞没有打开而从酋长岩上跳下摔死。当时她用的是一套借来的装备,以免自己的装备被没收。2010年,艾蒙·麦克尼利(AmmonMcNeely)被执法人员发现并被电击枪制服。
在这些年里,几十名跳伞者被捕送监,并被处以几千美元的罚款,他们的装备也被没收。一些人不满禁止跳伞活动的条例而把国家公园管理局告上法庭,但是没有人成功。
在波特和许多人看来,在国家公园里攀爬合法,摔落也是合法,但是用 能救命的降落伞来阻止摔落却是非法,这实在不可理喻。在国家公园里,有一条不被很多人知道的法律禁止「用降落伞、直升飞机或别的任何跟空中航行有关的方式运送个人或物体」, 对跳伞的禁令就是依据了这条法律。
但是现在是2015年了。波特充满了希望。他相信自己既是一个叛逆者,也能运用外交手腕与当局周旋。
「在过去的两年中,国家公园管理局和执法人员改变了很多,」波特在 一封三月份的电邮中写道。「大多数担任公园管理局重要职位的官员并没有对定点跳伞有很大成见,在抓捕和起诉跳伞者时也比较宽容。当然了,巡护员还是会执法。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他们会追来,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像过去那样会穷追不舍。较之以前,跳伞者和巡护员之间多了几分互相尊重。」
定点跳伞最早是特技跳伞的一个叛逆旁支,后来发展成了攀岩运动的衍生运动而流行开来,并受到认可。瑞士、挪威和意大利都欢迎定点跳伞者前往。优胜美地是定点跳伞的最佳地点。由于有着垂直的崖壁和青草覆盖的降落区域,可能也是最安全的地点了。在历史上已知的只有六位跳伞者在这里遇难。而1999年以后,尽管有数千名跳伞者在此活动,还没有一人遭到不测。
格雷汉姆·亨特摄于峡谷地国家公园。他在塔夫点跳过许多次。就在遇难前几天,他还在没有波特的陪伴下独自跳过。
跳入暮色中的山谷 波特跳了下去。亨特像他的影子一样跟上。拉普开始拍照。两个男人从她的取景框消失,然后她的镜头跟上了他们的下落。他们张开了翼装的翅膀,滑翔着。
亨特很快超过了波特。他的翼装是为速度设计的。波特喜欢在高空滑翔,他创造了几项长时间飞行的记录。之前他在加拿大参与设计一种翼装,能让他不用打开降落伞,而用腹部在冰川的冰面上着陆。
「他飞的好低啊,」拉普暗自想到:「他为什么要朝槽口飞?」她看见亨特往左一偏,好像是要越过山脊,但接着又很快地向右折回。波特朝着槽口过去。他们俩消失在对着暮色中山谷的凹槽里。
拉普听到「啪」的一声。她的理智试图告诉自己这是降落伞打开时发出的熟悉声响。这声过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更闷、更沉重的响声。
拉普独自在悬崖边等待下面传来更多的动静。什么也没有。
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试图在照片上追溯俩人的飞行路径。在没有深度的二维画面里,很难观察到逐渐缩小的两个点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有一个点是亨特,消失在灰色岩石的背景中。另一个点是波特,他飞过了像是一个朝下开口的U形槽的边缘,就不见了踪影。
亨特刚交往了几个月的女友吕蓓卡·黑尼(RebeccaHaynie)就在远处的山下。当亨特那天打电话给她,说自己和波特要在塔夫点跳伞时,黑尼正在徒步远足。亨特告诉她七点半在草坪碰头。她终止了远足,来到了优胜美地谷的住宿区,在那里喝酒打发时间。
优胜美地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亨特在6点55分发来的一条短讯,她到了7点25分才看到。亨特让她打开她的双向无线对讲机,这样他们两人就可以说话了。她很快回复了短讯,告诉亨特她过几分钟就把对讲机打开。黑尼在夜色渐暗的林间道路上开了90分钟的车程,等待再次得到亨特的消息。
「那时我想出了许多不合理的解释,」黑尼在一次电话采访中说,「尽管我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在渐暗的天色中,拉普匆忙沿着登山步道回到了停车场。她开了差不多13英里,到了瓦沃纳路,向右转,往下开了10英里到达谷底。
她来到酋长岩草地,那儿一个人也没有。她的手机也没有收到任何短讯。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朝着她和波特在西优胜美地的租住处开了过去。西优胜美地是一个聚居区,就在过了冰川界点的岔路口、瓦沃纳路的尽头。
屋子里是黑的,空无一人。拉普仔细研究照片,脑子转得飞快,设想了种种结果:她听到的声响可能是亨特撞击地面发出的。波特可能看到发生了什么,现在正在搜寻他的朋友。也有可能是波特掉了下来受了伤。可能他们俩都没事,这会儿正在躲避巡护员。也有可能他们已经被捕。
她还抱有希望:他们俩随时有可能开着车回来。九点半的时候来了一辆车,黑尼下了车,她是一个人。
阻止跳伞场面 一年多以前,在2014年3月,波特的好友之一、飞行伙伴肖恩·列里(Sean Leary)在犹他州的锡安国家公园定点跳伞时遇难。这是在锡安国家公园已知发生的第二宗定点跳伞死亡事件,而第一宗就发生在一个月前。
列里当时是一个人。很显然,他是从一个叫做「西寺」的砂岩山尖上跳下,并试图穿过「三个玛丽」之间的空隙。「三个玛丽」是一组像雕塑一样的岩石构造,像棋子一样排列在一起。列里失踪了好几天,波特是赶去搜救的人员之一。
波特和几个登山者找到了列里的尸体。但是公园管理处不允许他们把尸体带下山。巡护员们包好了尸体,一架从大峡谷国家公园借来的直升飞机把它运了出去。
「定点跳伞在美国有的地方是合法的,但是在锡安是非法的,」公园当时的主管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样做有许多理由:保护资源,保护游客和雇员的安全,还有《荒野法》的规定。定点跳伞与锡安国家公园的建园宗旨不符。」
雷·奥尼尔(Ray O』Neal)是锡安国家公园的老巡护员了。他说,禁止在国家公园里定点跳伞不一定是像许多跳伞者想的那样,是出于安全或是搜救成本的考虑。
「我们阻止定点跳伞倒不是完全因为它的危险性,而是因为它制造的场面,」奥尼尔在公园的紧急行动中心接受采访时说:「我们希望人们来这儿欣赏自然美景,而不是来看跳伞。」
优胜美地国家公园的发言人斯科特·盖迪曼(ScottGediman)同意这种说法。在优胜美地,平均每年有14个游客由于摔落、溺水、车祸或别的自然原因丧生,但是他们之中几乎没有定点跳伞者。 「我们并不反对做为一项运动的定点跳伞,」盖迪曼说。他坐在优胜美地的一个长凳上。前一天在这里有一位登山者在下山途中因绳索事故丧生。「我们需要考虑全局,权衡定点跳伞在这个公园是不是合宜。」
困扰波特和其它定点跳伞拥趸的是,公园政策明显没有连贯性。捕鱼是 合法的,但是摘花却是非法的;许多步道都可以允许马匹通行,但是却不允许登山单车通行。美熹德河上充满了载客的五颜六色的橡皮筏。酋长岩上到处都是攀岩者和他们的绳索。在优胜美地,虽然有一定限制,但是人们甚至可以在离塔夫点不远的冰川界点出发进行悬挂式滑翔。波特可以在岩石之间系绷索。但是如果他从绷索 上掉下,要想用跳伞来挽救生命却从理论上来说是违法的。
国家公园管理局于2006年最后一次更新了管理规定。各个公园主管 有权自行裁定是否要申请定点跳伞的许可,但是没有人这么做。(西维吉尼亚州的新河峡国家公园是国家公园系统中的例外。在那里,几百人举行一天的跳伞活动庆祝一年一度的「桥日」。这个传统已经有差不多40年了)波特认为时代在改变。他构想有无可能设计出一种许可证制度,用来限制跳伞者的人数,同时确保只有训练有素的跳伞者才能获准跳入山谷。这后一点他还没想出方法解决。但是这是他的目标。他最想要的无非是能够合法地在优胜美地这个 他最热爱的地方定点跳伞和翼装滑翔。
寻找熟悉的面孔 拉普和黑尼开车回到了漆黑的山谷。她们在露营或是在村子和酒吧里消 磨时间的登山者中寻找认识的人,但是她们一张熟悉的面孔也没有找到。在大约十点半时,她们来到了麦克·哥提亚(Mike Gauthier)的家。哥提亚是优胜美地的办公室主任,负责公园管理当局和攀岩者之间的沟通。
打给优胜美地警察分局的一通电话破灭了波特和亨特被拘捕的希望。公园巡护员那里也没有任何定点跳伞者被抓的消息。 一个深夜搜寻队被组织起来。巡护员们和从优胜美地搜救组织来的志愿者们被告知有两位定点跳伞者在塔夫点下失踪。当他们看见拉普时,他们才明白过来有一位失踪者是迪恩·波特。人人都认识他。
「我希望他只是受了伤,」拉普说:「他可能摔断了两根股骨。他可能正流血不止,生命垂危。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到事故地点找到他。」
她试图放手让搜救专家们展开行动。但是时间到了凌晨四点,她再也等不下去。她带上望远镜,来到了「迷路的兄弟」下面峡谷的底部。她在黑暗中查看有无任何动静,或是有无有颜色的物体。她向上冲着黑暗的空间大喊,没有人响应她。 直到天亮的时候,谷底上面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一架直升飞机起飞来到了「迷路的兄弟」的上空。两具尸体很快就被发现。两个人的跳伞都没有打开。
亨特越过了槽口的底部,但是在一个对角线的路径上,他很可能遇到了一阵朝下吹的气流。他撞到了右边的一堵岩墙。 「我想我听到的声响就是格雷汉姆先撞到了一棵树,然后撞上了岩墙,」拉普说。
波特在离槽口好几百英尺的地方被发现。很快就有猜测说可能由于看到 亨特的事故,或是亨特的飞行引起的气流改变,影响到了波特的注意力或是他的操控。不像有些新闻媒体报道的那样,两个人都没有戴GoPro摄像机。但是波特 在跳的时候把一个智能手机绑到了自己的头上。手机毁坏严重,但是公园管理局的调查者们拿到了手机和拉普的照片,希望能从它们得到线索。
事故发生的三天后,拉普回到了塔夫点。波特和亨特的追思会已经在悬崖边他们最后跳下的地方举行。在左边一点,酋长岩屹立在山谷对面。往右边一点,顺着那个有槽口的山脊顶端,能看到优胜美地瀑布。追思会留下了羽毛、啤酒罐、西藏的经幡和波特的照片。
拉普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只乌鸦飞了过来。它毫不惧怕地飞近拉普并耐心地吃起了她手上的一片意大利香肠。拉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这乌鸦看着我的样子是那么专注,那么……」拉普若有所思地说:「对,它就是迪恩。」
2007年,迪恩·波特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定点跳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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