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江之美，浮桥醉昔

果果连长

    宜春的浮桥消失在八十年代中期，记忆中的那座浮桥，透着几分沧桑，几分古朴，它是在陈说老北门的历史，还是在挽留逝去的风景？
    浮桥飘在老北门的水面上。长约七十来米，宽约五米，由十来只木船连接，是进出小城南北的必由之路，它古旧的很有些年代，桥面有的地方已经朽腐，板材之间常常隔开宽宽的缝，可以看出下面的流水，人踏上去，一颠一颠，不小心就会在上面陷住脚。
    那时的秀江河还是个赣西水上通道，据老一辈人口叙，那时为了来往船只通航，浮桥每天都要定时开闸放行，每当这时，浮桥便会从中间分离开来，过河的行人拥挤在两边船上，看桥工用钩杆操作，有时失去控制的船桥像蛇一样在河中摇摆着，让人感到惊险和愤然，过不了河的行人就这样无奈地呆着，看着机动船尾突突冒出的黑烟，听着桥工的喝斥叫骂声，要么等待，要么回头。心里有点郁闷。后来浮桥大修了一次，为了行人来往方便，便在桥的中间建了一个拱型通道，过往船只直接从拱廊中穿越，桥工从此也就失业了。
    儿时每到夏天时，因为临住河边，我们一群小孩常在河边玩，那时秀江水是特别清澈的，浅处可以看得清水底的卵石和游鱼，站在桥上，迎着凉风，看着水上三二鸬鹚，四五飞燕，船家轻浆荡水，悠然而去，那一刻的诗情画意真让人心旷神怡。到了傍晚，在微微的暮霭中，河里游泳的人就多了起来，河面上点点的黑色人头，在波浪上浮沉，孩子们在浮船上爬上爬下，一个接一个的往河里扎着猛子，码头的青石台阶上，街妇们卷起裤脚浣衣，不时地响起她们的笑声和槌衣声，进城做劳力的菜农们，挑着担桶在桥上急急地走过，他们要在天黑之后前赶回家去。想起这些细节，只觉得亲切和温暖，
    浮桥的北岸，延伸着一条窄窄的叫高士路的小巷，一家棕绳厂的车间就设在小巷中间，于是青石板的路面就常摆着几台木制的棕麻纺车，满巷子就响着纺机的绞轧声，河边，错落排列着水墨画里黑白颜色的老旧木屋，木屋大都门朝北街，窗朝南河，一楼是铺面，二楼可能就是起居的地方，许多架空的木楼在屋檐下支出，街妇们在临河的小窗上悠然自得的悬绳取水，斑驳陈旧的骑楼和流水人家的闲适，如今忆来，这完全是一副宜春版的类似清明上河图般的秀江风情画卷。
    那时河水清澈见底，没一点污染，男人们都是到河里挑水煮饭家用，用那甘甜的河水煮出来的米粉白嫩细腻，香味扑鼻，吃起来味道真是爽死了，宜春人吃东西口刁得很，不认北方面食，只认米粉，早晨起来，下街的两边店铺里的人都在低头吃着粉，那时吃东西是要收粮票的，一碗收二两粮票，一角钱，碗里的粉通常是吃得一根不剩的。
    春天发大水的时候，秀江河一改往日那驯服平静的姿态，原本清粼粼的河水，变的浑浊了，河水打着旋儿，发出响声，疾速地朝东流去，这当儿，浮桥便拆了，南北两岸便断了交通，原本清冷的北门便变得更加冷清人稀，岸边便多了许多垂杆的钓公和上下起伏的捞鱼悬网……
    如今，浮桥已成为久远的历史，也不可能再见到当年的那些情景了，秀江河沿岸小木楼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幢幢现代化的高楼，青石小巷变成了林荫覆盖的秀江路，一座美丽的彩虹悬索桥横跨秀江两岸，渡口码头的青石台阶被高大的防洪护堤替代，沉静的河水依然每天流过，像一首苍凉的古诗，一位孤寂的老人在徐徐诉说着辛酸和醉人的故事。是的，时代在进步，我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每当走过水泥大桥，心里便会莫名地生出淡淡的茫然，逝去的那座浮桥上存留有我少年的足迹，回荡着我叭哒的脚步声……
    历史总是在不经意间消失了，正像时光总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轻轻流逝一样。浮桥，你承载着人们的幸福，你牵引着人们的回忆。若干年后的今天，提起这座桥，思念这座桥，我还是实实在在的想。想得心痛。
    从小到大，我都在秀江边嬉耍、成长、生活。可以说，我是了解秀江的，我熟悉她的每一声呼吸，每一次诉说，然而，一直以来我却不敢写秀江，因为她是宜春人们的母亲河，养育千年历代宜春人，自知难与和秀江发生通感，我怕我久经风尘的心绪玷污了灵光四溢的神性。我怕我粗俗的笔墨亵渎了只可意会的美妙，然而越是如此，秀江就越是缥缈入梦，越是一番情致在心头。
    风清月朗的夜晚，秀江河边水声潺潺、垂柳轻拂，归鸟呢喃，月光灯影下，我似乎听到种梅养鹤的林逋吟咏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诗句，总觉得此时的秀江就像一位神女，那浩淼的烟波，就像神女轻柔飘逸的纱褛，在我的眼前飘舞，那迷离的水色，就像神女朦胧缱绻的眼眸，在我的眼前流连，宛如秀江入梦，杨柳成阴、绿野仙踪，碧波叠翠、心意朦胧。秀江的柔美，秀江的浪漫，秀江的凄婉，秀江的灵性，伴随着化成晚钟、月照廊桥的景致层层叠叠将我围困起来，拨动着我的神经，熏陶着我的身体，使我灵魂飘摇，不能自已。
    我迷惑于秀江，她的柔波光影，她的水气氤氲，衣袂飘飘，犹如一位美丽的母亲，孕藏着千古柔情和豪气？饮着她的乳汁长大的男孩女孩，健如山，性似水，秉性和灵魂是千古不变的一江流水，不然他们的性格怎能如水一般的柔？如剑一般的坚？
    秀江，是人间的秀江，是仙界的秀江；秀江，是烟波浩淼的秀江，是清澈明丽的秀江；秀江，她承载着太多的才子佳人、侠士烈女的故事，承载着太多的悲欢离合、荡气回肠的人生。
    秀江的水不干，秀江的神性不逝，秀江的灵气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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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掌}{鼓掌}好像回到了童年，浮桥上的一幕幕，历历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