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徒步徽杭古道

唐潮

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徒步徽杭古道

　　1、

　　国庆小长假，最终在放假的前几天，托同事小王用手机软件抢到了两张火车票：一张出京南下绩溪的卧铺，另一张自杭州返京的站票。节日不想去景点凑热闹，就想去山里徒步自虐，思来想去好几年的徽杭古道，终于成行了，当然顺带闲逛了那里的呈坎、唐模、棠樾，都是极富徽州韵味的民居村落。

　　早几年就看到徽杭锁钥的关隘，很渴望去那里徒步。攻略收藏了好几年，到了出发的前几天，临时去空间乌烟瘴气的倒腾出来，却再也难觅当初的英特豪迈，简单的誊抄一番，拍了图片存在手机中，打算走哪儿算哪儿的瞎逛了。

　　正如我想的一样，徒步徽杭古道并不复杂也无危险。记得在入山口，两位南方大学生看我独自上山，为我捏了一把汗，仰头问我：为何不找个伴？笑而无语，选择和我步伐一致的人同行，如果没有，那就一个人。

　　北京到绩溪县的火车，要况且况且地走很久很久，高铁倒快些。早七点，走在火车站出站口外的街上，刚好赶上一辆从绩溪北站去往歙县的中巴，跑上去坐定，交十块钱给售票员。邻座老乡超热情，问我哪里的？夸我普通话讲得好。

　　我问对方：去歙县的唐模古村落怎么坐车？对方摇头，说：家不住那边。

　　2、

　　天真的很早，懵懂的撞进歙县老城也不需要购票，在城门洞下，尝了带长白丝毛的油炸豆腐，《舌尖上的中国》提到过这种南方典型的食品。小雨中撑伞前行，走到另一个城门，看到巍峨的大明朝建许国八角牌坊，往来的导游口若悬河，我也跟着云游一番。

　　回来案头查资料，无意读到：大学士许国，与写《牡丹亭》的汤显祖有错综复杂的人设，汤显祖的名句：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是慨叹世事不平时的吐槽，他为何要梦徽州，因为大学士许国的老家在歙县，而许国当时有过权倾朝野的辉煌一刻。无奈汤显祖的骨子，实在倔强的很。

　　走在歙县老城街道，无意撞进弄堂里徽班的舞台，细雨酥润的庭院里，果然处处情调很江南。惦记着淘到一方歙砚，结果匆忙转了一圈，没碰到一方有眼缘的。

　　在歙县老城外，喧闹的街道等来投币公交车，一元就坐到鱼梁坝。跨过唐朝建的狮子桥，下百步阶梯，一片鹅卵石滩涂上，稳稳的卧着宽大低平的鱼梁坝。顺湿滑的斜坡慢慢上到不高的坝顶，百年前的大条石踩在脚下，链接它们的用了古代独特的燕尾槽榫卯工艺技术。它被誉为第二个都江堰，是依旧发挥作用的古代水利设施。

　　自己逛得好处就是，想上路还是想发呆，都随心所欲。

　　从鱼梁坝老街上到主路的街口，等到二路车，投币乘坐到棠樾牌坊群，逛摊的时候买了一根罗汉竹手把件。

　　3、

　　棠樾门票百元，有些坑爹。

　　所谓牌坊群超简单，一溜七座牌坊，北京的牌坊多为木制，而徽州的为当地特有岩石制成的牌坊，四柱三间，架构坚实，线条洗练。每个牌楼都有一个凄美的故事相伴。我看了许国的八角牌坊后，再看到牌坊，审美多少就疲劳了，男人真的是喜新厌旧的动物。只记得牌坊间的一座骢步亭有特色，亭边是大片的甘蔗田，农家现场兜售鲜榨的蔗汁。我坐在亭子间闲看，八面来风，稻菽重浪，心旷神怡。这里的古建不带围栏，如果喜欢，尽可触摸坚硬冰凉的石材，发古追幽一番。

　　从棠樾牌坊没有直接去呈坎的公交，黑车要八十元。边上的一位保安热心告我：从这里坐二路车，到郑村路口下，换乘去徽州区的中巴，在岩寺站下，原地就有公交或三轮车去呈坎了。

　　我照方抓药，果然在岩寺坐上了一辆机动红色三轮车，就是北京的三蹦子。我坐到后面还蛮舒适的。

　　司机喜欢跟我聊天，慢条斯理，有板有眼，就是不肯落价。拉我去看唐模古村落，再去呈坎古村落，收五十元。我想：节日经济嘛，他不让步也能理解。最后还多给他十块，算是对他提供服务的谢意，因为我一高兴，就喊：停车！我去看那座塔。不久，还是喊他：停车！我去看那牌楼。

　　其实什么歙县呀、唐模呀、岩寺、呈坎还有潜口呀，都相距真的不远，这辆拉我的三蹦子，顺柏油路走起来，突突的很拉风。

　　4、

　　唐模，被半瓶子醋的游客，粗暴的称为唐朝模范村。实则为依盛唐风范建立的村落。整个村子枕河顺延，两岸高高地白色马头墙，配上独特的黛瓦，典型的水乡。去过苏州附近的水乡，那里是平原。唐模的水乡，有点像精致的盆景，在狭小的山地中聚居的数户望族。这里提供民宿，可我惦记呈坎水乡，没停止前行的脚步，等到了呈坎再去找住宿，后悔没在唐模住下，两者的分别是：前者在景区里，饭后散步的青石小桥，就有百年历史，对我这样的纯北方游牧民族很有吸引力；后者是景区外的一片新盖三层楼房，可远观周边青山。黄昏时，可凭栏灯火跳动的半山民居。记得小时候，邻居是南方人，说的话叽叽喳喳的半句也听不懂，单单烧的菜味道好吃，有时候邻居端来半盘尝鲜。

　　到呈坎时，天渐渐暗下来，我踏实的住下来，赶快与三蹦子司机结完帐，独自慢慢逛呈坎。住处的房子体现了假日经济，是平日房价的翻倍。从下火车的这一路看到的牌楼、水乡的民居、箫村古塔都算是景色。等到了呈坎再看，就感觉重复了很多，慢慢沿街踱步，连攻略上提到的那个转弯抹角的街墙典故建筑，也被我找到了。

　　走一路吃一路，叫不上名字的小吃很可口。连小商贩都知道我一定是住下来的，问她原因，说因为不行色匆忙的着急赶路。图片上的呈坎好美，等进去看真面目的时候，感觉被蒙蔽了一般。这个缤纷的时代，我好怀念清水出芙蓉的素颜。

　　清晨，我提杖踩着水乡稻田的泥土田埂，去对面山脚看了婿桥，传说这座被绿植遮盖大半的单拱石桥有百年历史了，是当年女婿为免除岳母往来河道的辛苦，而特地修造的。

　　在岩寺换车，也跑去看新四军总部旧址。一大片的房舍云集了总部机要室、兵栈、副官处……出来逛古镇，又是“吃”心不改的逛下去。

　　5、

　　中巴公交把我拉到绩溪北站，原地换车去鱼川，也就是徽杭古道入山口的小村子。司机说：再添三块，把你拉到入山口。不想计较，排出三文大钱。

　　古道门票近七十元，我一口气上到江南第一关。古道开在峭壁上，顺山谷梯次上升。从施茶茶走到黄茅培村，再前行到下雪堂，出透了汗，走起来很劳顿，自然就找到了感觉。途径有石板路、泥土路、砂石路。碰到对方反穿的人，甚至疑问：这是古道么？

　　穿越的山区线路多了，徽杭古道对我也就那么回事了。打算在蓝天凹住宿，途径下雪堂，新盖的客栈女老板挽留说：上面的铁皮房很冷、海拔高、被子也不洗……我望着一路攀升的大陡坡，真得听人劝吃饱饭的住下了。晚饭照例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加一碗米饭，洗澡躺下。

　　后入住的一拨儿先锋少年团，带了广场舞的大音响在院子里放，幸好弄到二十一点收摊了。

　　早起赶路，女老板追出石板路，要回了客房钥匙。上坡三公里，一路溪水潺潺，空气湿润。到达蓝天凹，果然是铁皮棚子客房，房东没打诳语。所谓凹，是指高峰下的小洼地，天并不凉，往前走几步，我惊奇看到了远山笼罩在翻滚不羁的云海中，山峰时隐时现。

　　眼前云海的深处，就是我要去的永宁村。过南天门、灵公庙遗址后就见到了公路。顺公路出景区大门，翻出皱巴巴的门票复查。

　　从安徽绩溪县伏岭镇鱼川村，徒步翻越大山，终于到达了杭州市临安区清凉峰镇浙川村。徽州歙县出名砚，昌化产章料鸡血石，砚台没买成，倒淘了一块鸡血石。这两样都产自偏僻的大山，长途贩运到富庶的杭州，文人案头把玩就价格翻倍了。我全程的走来，骑共享单车玩西泠印社，无意触碰了古代的一条经济产业链。

　　风景是看3D宽银幕，既然我不能增加生命的长度，那就增加生命的宽度。

　　唐朝

　　2017年10月13日星期五

唐潮

以下文字舶来品：
         你见过八角牌坊吗？中国的牌坊大约始建于汉代，作为封建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而留存下来的比比皆是，但无论是木牌坊或石牌坊，常见的都是四柱（或多柱）单面三楼，而徽州古城（歙县）的许国牌坊，则是八柱四面十二楼，它是我国唯一的一座八角（脚）石牌坊，或者称石牌楼，至今仍完好地保存在歙县城内。去年11月上旬，我有幸赴皖南古徽州一游，为之耳目一新。作为中国四大古城之一的古徽州，无论是城墙或古建筑的规模，比起山西的平遥古城来说，可谓小巫见大巫了。但那座奇特的许国石坊，却时时浮现在我眼前，使我挥之不去。

         许国八角牌坊甲天下。它建于明万历12年。八根石柱子，口字形平面，长11米多，高也11米多，宽6米多。梁枋、拦板、斗拱、雀替等也都采用大块石料。整个石料全是青色茶园石，质地坚硬厚实。牌楼建造既古典、精美，又堂皇富丽，气势非凡、十分壮观。如石坊雕饰相当精致，有彩凤真禽，游龙走兽，12只倚柱石狮，雄锯于石础之上，形态逼真，栩栩如生。石坊前后左右都有题签携刻，正中镶嵌双龙盘边的匾额，直书“恩荣”，四面额坊刻有“大学士”三字，前后两石坊署有“少保兼太子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许国”等头衔。相传，石坊上所有题字，都出自明代书法家董其昌手笔。可以说，许国牌坊是牌坊建筑中的豪华极品。

        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里，牌坊的建造审批是很严格的。据说一般臣民只能建四脚牌楼，否则就是犯上。而许国牌楼是八脚，又是谁批准的呢？许国何许人也？他是安徽歙县人，嘉靖进士，历仕嘉靖、隆庆、万历三朝，一路飞黄腾达，万历十一年即以礼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入赞机务，开始成为明神皇帝朱翊钓的内阁重臣，不久加封太子太保，改授文渊阁大学士。万历十二年九月，又因云南平逆“决策有功”晋少保，封武英殿大学士，成为仅次于首辅申时行的次辅。云南边境叛乱平息之后，万历皇帝龙心大悦，大赏群臣，作为辅臣的许国，被赞为“协忠运筹，茂著劳绩”，受到了“加恩眷酬”。许国也就上沐皇恩，回到老家催动府县，兴师动众，鸠集工匠，建造牌坊。民间传说，许国为了建造与众不同的八角牌楼，竟然是先斩后奏，拖延了建造日期才去面见皇帝。他在皇帝面前长跪不起，皇帝便问他：朕准卿四月之假造坊，为何延长四月？不要说四脚，就是八脚坊也早就造好了！许国听了，顿时高呼万岁，奏称“谢皇上恩准，臣建的正是八脚牌楼。”皇上听了哭笑不得，所开金口又不得反悔，许国所建的八脚牌坊也就“合法化”了，只能下不为例。不管许国是否违反皇令，私自扩大规模，把四脚牌坊改为八脚牌坊，但此牌坊的出现确是一个创举，举世无双，成为中国史上牌坊建筑文化的瑰宝。作为一座历史文物，它奇特的设计造型及精湛绝伦的建造工艺，并能完整地保存至今，历经400多年，其历史价值是无法估量的。现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唐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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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梁坝位于安徽省歙县徽城镇渔梁村，属于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新安江上游最古老、规模最大的古代拦河坝，是徽州古代最知名的水利工程，被称为“江南第一都江堰”。据考证，早在隋朝，人们就曾在此垒石为坝，现在的古坝为明代重建，有明万历三十三年修坝记事碑可考。渔梁坝可蓄上游之水，缓坝下之流。无论灌溉、行舟、放筏、抗洪，都可兼而利之。坝长 138米，底宽27米，顶宽4米，全部用清一色的坚石垒砌而成，每块石头重达吨余。它们垒砌的建筑方法科学、巧妙，每垒十块青石，均立一根石柱，上下层之间用坚石墩如钉插入，这种石质的插钉称为“稳定”，也称元宝钉。这样，上下层如穿了石锁，互相衔接，极为牢固。每一层各条石之间，又用石锁连锁，这样上下左右紧联一体，构筑成了跨江而卧的坚实渔梁坝。坝中间有开水门，用于排水。国家著名古建专家郑孝燮先生说：“渔梁坝的设计、建设和功能，均可与横卧岷江的都江堰相媲美！”站在石坝上，举首四望，气象万千，尽收眼底。坝上碧波如镜，鱼翔深潭，小舟拨浪，激起涟漪，恬静安闲。坝下乱石嶙峋，浪峰咬石；西岸巍然屹立的紫阳山，林木葱郁；建于明代的紫阳桥，宛若彩虹横卧清波，此桥长140米,高14米，宽10米，在歙县城的三座古桥中最高、最宽，因桥的上游即为徽商行舟的码头，所以桥孔建得比一般桥要高大得多，以便行舟过帆。渔梁坝位于歙县城南1公里处的练江中，是新安江上游最古老、规模最大的古代拦河坝，距今已有近1400年的历史了。它横截练江，使坝上水势平坦，坝下激流奔腾。坝南端依龙井山，北端接渔梁古镇老街。这条老街至今保存完好，是典型的徽派民居布局，窄窄的青石板路往河边侧有许多叉口，拾级而下，使可下到渔梁坝。2001年06月25日，渔梁坝作为唐至清时期古建筑，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单。

唐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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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樾村，属安徽省黄山市歙县，以牌坊群而闻名于世，牌坊群由7座牌坊组成，以忠、孝、节、义的顺序相向排列，分别建于明代和清代，都是旌表棠樾人的“忠孝节义”的。在牌坊群旁，还有男女二祠，建筑规模宏大，砖木石雕特别精致，近年已修复如旧。中国牌坊博物馆也在这里筹建。棠樾村是鲍氏村落，历代以经商为生。该村的大姓鲍氏，他们的本源断自晋咸和年间（326——335）的新安太守鲍弘。在封建社会里，为了表彰在“忠孝节义”等各方面“功勋显赫”的官员，为朝廷兴旺作出的“杰出贡献”，当朝政府常常批准在这些人的故里村头，修建“功德牌坊”，借以号召人们以此为榜样报效朝廷。棠樾牌坊群就是明清时期建筑艺术的代表作，建筑风格混然一体，虽然时间跨度长达几百年，但形同一气呵成。歙县棠樾牌坊群一改以往木质结构为主的特点，几乎全部采用石料，且以质地优良的“歙县青”石料为主。这种青石牌坊坚实，高大挺拨、恢宏华丽、气宇轩昂。到了明清两代，牌坊建筑艺术也日臻完善。建筑专家们认为：棠樾牌坊对研究明清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及建筑艺术和徽商的形成和发展，甚至民居民俗都有极其重要价值。棠樾牌坊群座落在歙县城西10多华里的棠樾村头大道上，共有7座牌坊依次排列，明代3座，清代4座，勾勒出封建社会“忠孝节义”伦理道德的概貌。在歙县众多的牌坊之中，这种“以商入仕，以仕保商”、政治与经济互为融贯的密切关系屡屡可见。棠樾牌坊群雄伟壮观，全国罕见，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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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显祖与许国的故事(2011-06-04 10:13:11)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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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万历二十六年，亦即公元1598年，辛峰塔，一座雄伟的七层宝塔，在徽州休宁县榆村的水口山上矗立起来。这是时任光禄寺丞的休宁富商程爵对已去世两年的歙籍故相许国感恩戴德而建造的。也就在这一年，汤显祖的光辉剧作《牡丹亭》写成，无异于在徽州临川毗邻的抚州树立起一座中国文学史上的丰碑。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世人在为《牡丹亭》惊风雨泣鬼神的剧情震撼，为主人公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感伤时，也许不知道，没有许国，就没有大剧作家汤显祖，也就没有《牡丹亭》，以及汤显祖与许国之间的恩恩怨怨。

    许国（1527-1596），歙县人，明代嘉靖四十四年进士。隆庆六年任日讲官，为太子朱翊钧授课，兼司经局校书。与其他讲师不一样，许国经常表扬学生，因此深得太子朱翊钧的好感。朱翊钧即位后，改元万历。元年，许国升任右寿坊进右赞善，此后一步步青云直上，到万历九年，升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侍讲学士。

     万历十一年（1583）二月，许国奉旨主持会试，汤显祖以第三甲第二百十一名赐同进士出身。汤显祖（1550-1616），字义仍，江西抚川临州县人。中进士后，授南京太常博士，就迁礼部主事。这年四月，内阁首辅张四维病死，由吏部尚书建极典大学士申时行继任。申时行（1535-1614），字汝默，苏州人，嘉靖四十一年状元，是许国乡试的同窗好友。入仕以来，两人政见相合，一直维持着密切的关系。申时行向万历皇帝推荐许国为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内阁的二辅。申时行执政，引起群臣的一片反对声。先是许国的歙县老乡、御史江东之等人联名上疏，接着吏部尚书杨巍也响应。这时，许国不能袖手旁观，于是，草成《乞辨邪正以消党比疏》，站出来为申时行辩护。这样一来，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御史陈性学率先弹劾许国，接着是许国的老部下、南京事中何可爱，随后是进士薛敷教和南京御史王麟趾……许国在内阁8年，没有一年安静，他惶恐、愤怒、心灰意冷，先后6次申请退休。结果，因为朱翊钧挽留而作罢。不过，上书的言官们，也降职的降职，流放的流放。

    万历十八年，对朱翊钧来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头。四月，被视为国家粮仓的湖广发生饥荒，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六月，京城一带又发生灾害。七月，青海的蒙古火落赤部进犯临洮。洮州副总兵李联芳全军覆没。接着，总兵官刘承嗣又败。朱翊钧十分恼火，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谏议官，说他们没有从接连发生的日蚀星变上预测灾祸，给他们停俸一年的处分。汤显祖不服气，上书皇帝，认为责任在辅政大臣申时行、许国，是他们窃权欺蔽，排斥异己，箝制言路：“……御史万国钦极论封疆欺蔽，（申）时行讽（许）国远谪之。一言相侵，无不出之于外。于是无耻之徒，但知自结于执政，所得爵禄，直以为执政与之。纵他日不保身名，而今日固已富贵矣。”汤显祖言词激烈，说辅臣用朝廷的俸禄培植个人势力，结党营私，没有廉耻可言。朱翊钧见奏章后大怒，当即把汤显祖贬为海南徐闻县典史，两年后迁浙江遂昌知县。到万历二十年，削职为民。汤显祖从此家居近20年，始终未被起用。《明史》卷二三○评价汤显祖意气慷慨而蹭证穷老，深深为之惋惜；而许国以廉慎自守，所以累受攻击而不被汀名，能善始善终，批评他“性木强，遇事辄发，数与言者为难，无大臣度，以故与士论不附”（《明史》卷二一九）。

    汤显祖对宗师许国一直耿耿于怀。我觉得在《牡丹亭》中的杜宝和阴曹胡判官这一阴一阳两个人物身上，寄寓着对许国的冷嘲热讽。杜宝官同平章军国大事，在宋朝，是副宰相，和许国的官位相当。杜宝的迂腐、昏鄙、顽固不化的封建官僚特征，和汤显祖眼中的许国如出一辙，至于“注湿生，牒化生，准胎生，照卵生……威凛凛人间掌命”（《牡丹亭·冥判》）的胡判官，等于是汤显祖奏议中指责申、许操百官生死予夺大权的图解。不过，汤显祖在《劝农》一折中，又美化了杜宝，在《圆驾》一折中借杜丽娘的嘴，说胡判官的地狱还没有朝廷的仪仗可怕。这些，也体现了汤显祖的矛盾心理，他贬损恩师许国，不是为了泄私愤，是因为政见不合。而许国主考的万历十一年会试，在数千名考生中遴选300多名，汤显祖的文章是经他过目认可的。对这个来自宋朝名相王安石家乡的汤显祖，在进入仕途后，应该说他是认真考察过的。出于自己的政见，也出于知人善用，不希望汤显祖去步乡贤王安石的后尘。因为“意气慷慨”的汤显祖毕竟没有王荆公那样的雄才大略；内忧外患频仍已经病入膏肓的明朝，也不是北宋熙宁年间；而明神宗朱翊钧，虽然和宋神宗赵顼一样贪财，但远没有赵顼的开明。张四维的前任首辅张居正推行过“一条鞭法”的小改革，为朝廷生财有道。死后多年，朱翊钧翻脸不认，还派人查抄张家，枉死一家数口，亏得许国暗中关照，才幸免灭门之灾。汤显祖如果得势学王安石，结局一定会更惨。许国主观上排斥文才横溢、能做学问的“章句之徒”，客观上是成全他们的事业。他无情地阻塞了汤显祖的仕途，却促成了汤显祖在专长方面的发展。许国改变了汤显祖的人生轨迹，使他成为一个失败的政治家，同时又是一个伟大的文学家，产生了《牡丹亭》，这和《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千古不朽的戏剧丰碑。历史上有些事是这样地巧合：英国莎士比亚（1564-1616）和中国的汤显祖同时在天各一方铸造了戏剧巨制，又在同一年辍笔辞世。这两座分别隆起在欧亚两端的高峰，成为世界文化中的奇观。

    汤显祖对许国的态度，集中表现在一首五言绝句中：“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游黄山白岳不果》。为恐不明白他的用意，又特地在诗前写了一段序：“吴序怜予乏绝，劝为黄山白岳之游，不果。”汤显祖是万历二十六年（1601）解职回抚州临川原籍的，而许国早在万历十九年（1591）就退休回徽州歙县故里。友人吴序劝汤显祖到徽州去晋见许国，以消除隔阂，时过境迁，只要许国肯对皇帝说句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困境。诗句“黄白”，明指黄山、白岳（齐云山），暗喻黄金白银，即官位俸禄，汤显祖没有听从，所以说“无梦到徽州”。如果把这首诗当作是汤显祖对徽州风光的赞美，那就是一种误解。

转载于江西临川

唐潮

唐潮

唐模村，始建于唐、培育于宋、元、盛于明、清。历史上因经济活跃、民风纯朴，而被誉为“唐朝模范村”，是徽州历史悠久，人文积淀深厚的文明古村。唐模位于黄山市徽州区潜口镇境内，毗邻歙县棠越牌坊群。檀干溪穿村而过，全村夹岸而居，村内以其千年古樟之茂，中街流水之美，“十桥九貌”之胜及“一村三翰林”之誉而闻名中外。

唐潮

在徽杭古道的蓝天凹看到了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