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沙漠奇境莲花津
作者:天山通
——2月11日至14日小羊军团徒步穿越库木塔格沙漠纪实
嘎然而止的人类文明
2月11日16时,我和小羊军团队友们一行,从乌鲁木齐乘班车出发,致吐鲁番,然后包车沿着通往沙漠腹地的公路行进。经过近六个小时的颠簸,于晚上十点左右,终于到达了沉睡在沙漠深处的迪坎儿村。迪坎儿村是这次穿越库木塔格沙漠的起始点,也是这次穿越计划的第一个宿营地。我们叩开了一户村民的房门,主人热情地接纳了我们,还为我们烧起旺旺的炕火,煮好茶水,端来馕饼。
迪坎儿村,是通向库木塔格沙漠深处的最后一个村庄,从这里可以通往神秘的罗布泊和绝美的库木塔格沙漠。这个村庄仍保留着古朴的居住形式,土坯围就低矮的房屋,房顶上落满厚厚的沙尘,若不是有梭梭柴的存在,你很难发现这个与沙漠一色的村庄存在。
传说中的迪坎儿村村民,是古楼兰王国的一脉遗民。他们在楼兰王国消亡的时候,迁居于此。这里的男人有着高大挺直的身材,女人的身材则小巧得多,高高的鼻梁和深深的眼窝透出一种精致的美,由此,你可以联想到3800年前楼兰美女的优美与秘密。
在这个村庄,虽然有电灯和公路在显示一些现代的气息,但村民们基本上还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因为少有现代文明的打扰,他们都很长寿,据说有一个老太太在这里生活了一百二十年。当我们第二天起来打点行装的时候,一位老太太隔着梭梭柴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我注意到,这位老人一直站在清冷的风中,用一个早晨的时间在猜摸我们,直到我们消失在沙梁的那边。
这是一个深深裹进沙漠里的村庄,这个村庄古朴得像一本遗落在沙漠中的桑皮书,它呈现出黄沙的颜色,单一而又凝重,沉寂却充满神秘。每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忍不住想打开它,阅读它久远的故事,但却永远也无法读懂,除了村外散落的烽燧和早已坍塌的城垣。
一条链接文明与蛮荒的路也到此而止。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来理解这条一头通向文明一头扎进荒漠的路:它究竟是人类文明被荒漠吞噬后才嘎然而止,还是人类文明在往蛮荒腹地艰难地掘进,但始终没有找出答案。
遭遇绝望的生命
我们来的时候,不少人有一个浪漫的想法:夜晚在沙漠宿营的时候,捡些梭梭柴,燃起篝火,“即使不冷,我也有这种想法”,一位女士说。
但这种浪漫的想法,在离开迪坎儿村十分钟后便被掩埋了——库木塔格沙漠中是绝对的寸草不生,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沙子就是猎猎的风。当然,这也是与新疆的另外两大沙漠最大的不同。
在这里,生命的痕迹几乎绝尽。在翻越沙梁的时候,能看到类似人类践踏的痕迹,都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虽然谁也说不准这些痕迹,是真的来自人类的活动,还是狂风的肆虐。甚至被风吹来的,不知来自哪片域土的像柳絮或蒲公英一样的种子,在沙漠中无助的滚动飘荡,都让人们生出一种绿色的感叹与渴望。
这里的沙梁很高,沙子也很松软,如果你的脚步跟不上它下滑的速度,只会让你像在跑步机上一样,原地做徒步运动。很多沙梁被风削得像刀刃一样,呈一条弧线横亘眼前,一道接一道,它们让每一次翻越都变得异常艰难。
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因为所有的沙梁都呈弧线形,并且它可随意朝任何方向延伸,因为满眼都是一色,随着向沙漠腹地的深入,时空变得越来越模糊。既便有太阳存在,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对空间的判断也是毫无疑义的。迷失成为最大的恐惧。
我试着用随身带来的指北针定位,但是,一道道弧形的和起伏不平的沙梁,还是会经常将你误导进另一个方向。好在我们的领队小羊经验丰富,这给了我们很大的信心。
下午,由于各自的体力悬殊,队伍开始拉得越来越长,由于大家都很疲惫,队伍开始变的很沉闷。领队要求前面的队员停下来休息,就在此时,一个叫文辉的队员喊叫起来,他说山下有古墓和干尸。
当我们冲过去看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古墓,只有一具干尸。干尸头朝东向躺着,身体半倦缩着,面部表情还可依稀判断,半张的嘴和睁大的眼睛,透出无边的绝望。干尸周围的沙子已被累年不停的风挪走,留下干尸下的沙子就形成了一个小丘,小丘就在那里擎着这具褐色的尸体,向着日月星辰,向着风沙,终年累月。
一行人猜测着这具干尸的各种版本,议论着生命的无助与脆弱,一路往前走,直到天暗下来,我们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开始了沙漠腹地的宿营。
奇美境地莲花津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起来打点行装。在前途未明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耽搁。
几位拿着相机的队员,各自选好了角度,准备拍一些日出沙漠的景色,但让他们很失望,太阳只是从沙山上探了一下头,很快就钻进了云层。想象中的霞光普照的壮美景象根本就没出现。
队伍继续向东北方向行进,这里的沙山越来越高,谷底也越来越深,这完全超出我以前对沙漠的认识。原来在照片上看到的是波浪起伏,绵绵不绝的沙丘,在夕阳或朝霞中荒凉而柔美,颇富韵律。而到了库木塔格深处,才发现,这里是高高的沙山,以及沙山形成的别样奇美景象。
远望的一座座沙山,是我们不得不逾越的屏障,虽然大家的体力逐渐衰竭,背负的装备感觉越来越沉,山已然是越来越高,但整个队伍却更加活跃了。因为从未曾见过的,甚至不能想象得到的沙漠奇境出现了。
这里是一座接一座的高达百米的山峰,山峰与山峰之间,由一道道沙梁合围起来,每两道沙梁合围成一个莲花花瓣形状,沙梁被风修整成优美的弧线,外侧被风吹成一道道的线条,恰似花瓣的脉络,内侧形成五六十米的谷底,刚好是花瓣的底部。所有的花瓣都被飘浮的沙尘或蒸汽笼罩,花瓣就有了一种晃动的感觉。每一座山峰都有几瓣花瓣合围,方圆几公里就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它们似从天飘落,昭示冥冥宇宙中的特有生机或生命力量。而独立一处的沙梁,就像散落的花瓣,或像一叶轻舟,荡漾在数十平方公里的莲花津中。
我无法用过多的笔墨来描绘这沙漠腹地的莲花津,就像最好的照相技术也无法拍摄这奇美的景色一样,但心中总有一个似真似幻的情结:大概是风儿过于寂寥,千百年来,它仿着江南的荷花池细心修造,昭示人类,宇宙万物皆有灵性,即使沙漠也存在一种无语的文明。这也许就是世界总让人类感到敬畏的原因。
两种文明的对撞
一个队员的手机突然传来短信,这是进入沙漠后收到来自人类的第一个信息。她开始兴奋的狂呼,于是大家纷纷查看自己的手机,因为信号就意味着我们不会在沙漠腹地迷失,信号就意味着,我们过于疲乏的身体将得到现代文明的给养。
在躺在沙地上休息的时候,文辉说,他现在能喝上一瓶可乐,然后打一个响亮的打嗝,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而我只想美美地来一个豌豆拌面,至少要加两个面!
不想女人吗?明天就是情人节,不想和情人说些什么吗?队员石林说冲着文辉喊。
人类的欲望好像在这种境地变得单纯了许多。
在爬上一道沙梁后,队长小羊指着远处一线山影说,前面那座山就是火焰山,我们快走出来了。火焰山,我知道那里有千佛洞,还有按西游记里的说辞修造的各种旅游景点,那里有毡房,有喊叫着的商贩,也有充满声色的酒吧等,那里一年四季都有来自天南地北,打扮要么奇异要么入时的游客……我突然闹不清楚,那是一种代表现代的文明吗?火焰山,是不是曾经连名子都没有,也很少有人去惊扰它?
我们最后的宿营地是鄯善,这是一个紧邻沙漠的小镇,与沙漠仅有一条小河相隔,它的名称来源于库木塔格深处的古代鄯善国。据说这里也要发展为一个旅游城市,将库木塔格开发成沙漠公园。
住在宾馆里,一个人没事瞎琢磨:若干年后,莲花津不知会不会变成一个沙疗场,那具干尸会不会被装在一个有机玻璃罩里供人们参观,一位优雅俊俏的小姐,给人们讲一段关于这具古尸的曲折回肠的爱情故事……
贴子被: 小羊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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