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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天津北大港东方白鹳遭毒杀一事,受到广泛关注。近60家媒体结成“保护候鸟媒体联盟”,对候鸟保护现状和问题进行报道。一下子被毒死20只东方白鹳,意味着多少人一年甚至几年的东方白鹳繁育劳动都付诸流水,国家花了巨大代价投资东方白鹳保护,但保护、繁育的速度远跟不上猎杀的速度。同时东方白鹳的保护还面临着水源干涸、土地开垦、修建公路,以及与群众生产生活冲突等多种威胁。
对于东方白鹳等候鸟被猎杀、毒杀,我们一直在谴责那些非法猎手、无良商家甚至控制不住口舌之欲的消费者,一直在呼吁相关执法部门保持对滥杀野生动物行为的高压打击态势,绝不能因为舆论关注消退而有所松懈。然而,在关注猎杀、毒杀候鸟违法行为的同时,我们也不该放过另一种威胁候鸟生存的行为——即人类过度开发自然,在开发同时忽视环境保护,不断挤占它们的生存空间,由此带来的候鸟生存环境恶化,导致候鸟数目不断减少。从某种程度来讲,这样的“候鸟杀手”比端起枪来瞄准候鸟的猎人更加可怕,影响更为深远。
从危害范围上来说,几支猎枪固然可能与数百上千候鸟性命攸关,然而,一旦候鸟的栖息地被大肆侵占甚至消失,那么将会对整个种群的命运产生根本性影响。当前,一些地方为发展经济不惜压缩候鸟保护区,侵占湿地大搞开发建设,使得鸟类栖息地面积锐减,原有滩涂生态功能丧失,这已经成为候鸟数量减少的重要原因。数据显示,从上世纪50年代以来,我国湿地开垦面积达1000万公顷,全国沿海滩涂面积已减少过半,现存自然或半自然湿地仅占国土面积的3.77%,远低于世界6%的平均水平,且面积下降的趋势仍未得到有效遏制。而从1990年至2008年,我国围填海总面积增至13380平方公里,平均每年新增285平方公里。湿地、滩涂一向是为候鸟提供美食的乐园,如今逐年被盐池、水产养殖池、农田、休闲娱乐区和工业区取代。候鸟飞越几千公里找不到食物,再继续飞,如果还是找不到食物,就只有死亡一条路。
仍以东方白鹳的生存状态为例。湿地是东方白鹳繁殖、中停的必要环境。但随着人类开发活动的影响,湿地生态环境恶化,这是东方白鹳繁殖种群趋于灭绝的重要原因之一。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今年的一份报告显示,过去10年间,东方白鹳迁徙的“咽喉要道”——渤海湾沿线的关键区域的滨海湿地消失了59%,未来还将有更多的湿地消失;而作为其中停的重要“加油站”,黄河三角洲的东方白鹳自然保护区附近也建起化工厂,围垦和养殖加剧了湿地的破坏。由于全国迁徙路线艰难,一部分东方白鹳甚至丧失迁徙习性,留在了当地。
极具破坏力的人类开发行为正在把候鸟逼入绝境。在保护区内,土地开垦、修路、捕鱼等行为,都是人类在与鸟类争地、争食。而在我们的身边,人鸟争地的情况同样不乏例子。近日有媒体报道,在北京天空飞舞千年的雨燕,正濒临消失。城市高速度扩张,旧城改造、房屋翻建和繁华的街景照明,使得靠屋檐筑巢的雨燕“无檐安身”。
另外,从危害影响来说,比起个人或小群体为一己私利猎杀候鸟,常常要承担各种风险,轻则罚款、重则移交法办,一些地方政府破坏湿地的行为却往往披着合法的外衣,有的还打着拓展地方经济版图的响亮名头,显得要光明正大得多。地方政府本应负有对候鸟等自然资源进行保护的法律与道义的双重责任,而由于法律的缺位,他们无视候鸟保护、滥用公权的做法却始终畅行无阻,由上而下,个体违法更是有样学样,难以禁绝。若此时只是舍本逐末、避重就轻地仅仅追究打鸟人或是黑市上商家的责任,当真无法服众。
对候鸟来说,最厉害的武器不是猎枪,最大的敌人也不是猎人,而是人类对候鸟生存权的漠视。人类对自然无节制地索求,其实质上是对候鸟无声无息的猎杀。这种“猎杀”表面上看不见、静悄悄的,常常令我们浑然不觉。而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这场猎杀的旁观者、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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