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mrz 于 2015-2-20 06:42 编辑
2012年是悲惨的一年。灵山鳌太出事后,绿野上很多人对商业队应不应该负责有很多争议,沸沸扬扬好不热闹。国际上不怎么谈责任问题(这是合同界定的问题,一般珠峰死了人都责任自负,和商业队无关),主要谈珠峰商业化的弊病。因为2012年珠峰死亡人数接近1996年和2006年,媒体再度掀起社会讨论热潮。珠峰拥堵是否容易导致事故?到底珠峰难不难爬?什么样的人适合爬珠峰?商业队是不是把不该爬珠峰的人引入8000米上的“死亡区”?
2012年5月18日德国登山家Dujmovits因为天气原因放弃冲顶,下撤过程中吃惊的发现珠峰上的汹涌人潮,好比红叶节香山上香炉峰的人潮(这是我加的,呵呵),拍摄了这几张照片。
洛子冰坡上的人潮巨蛇
和巨蛇擦肩而过
回望洛子冰坡上的黄岩带
Dujmovits心有预感,这些人当中有些不会活着下来。他的预感不幸成真。第二天5月19日四人在下山途中死于高反或力竭,包括中国人哈文艺。当晚10点左右, 24岁以色列青年和他的夏尔巴在冲顶路上走到8300米处,遇见55岁的哈文艺坐在路边雪地里,以为哈爬不动了在休息,当时哈还清醒但氧气已耗尽,夏尔巴帮他把扣环扣上安全绳后,继续和他的以色列客户前进。走到8400米处发现33岁加籍尼泊尔裔女士,环扣还扣在安全绳上,但已无气息。接着行进,11:45到达8500米处,赫然发现一名男子,羽绒服已然撕裂,白色的羽绒漫天飞舞,背包没了,右脚冰爪没了,氧气罩没了,嘴唇被冰雪覆盖着。年轻人认出那是提前一天先走的队友,46岁美籍土耳其裔人。问他能不能走,说估计能。问他装备哪儿去了,说不知道。两人当即放弃冲顶计划,护送他下山,成了珠峰美谈。可惜,再路过哈时,发觉他已气绝身亡。哈身边崖下躺着高反坠崖的44岁韩国人,他们夜里来回两趟都没发现。61岁的德国人因高反脑积水死于8700米处。
加籍尼泊尔裔的山友所属的商业队拍照的希拉里台阶上堵车情况。
近看希拉里台阶。
“台阶”是两段较平缓坡度的两段路之间,陡然上升/下降的垂直石壁。希拉里台阶位于珠峰南峰和主峰等距的山脊上,以1953年首次登顶珠峰两人之一的新西兰人希拉里命名,是珠峰南麓唯一需要技术攀登的一段,但都已拉好了绳索,上下都容易。当年希拉里目测觉得台阶有40英尺(12米)高,2001年一位美国人丈量了一下,得出结果为57英尺 (17.4米),不过至今大家都还说12米高的大台阶。到台阶之前要走一小段刀削的山脊,北边是3千多米的断崖,南边是2千多米的断崖,恐高的人光站那儿都会腿软。
首先让我们回到珠峰史上最大的山难,1996年山难。
除了暴风雪之前个人意外致死的台湾人,那场风雪一次性夺走了8条人命,北麓3人,南麓5人。5人中,2人为花钱爬珠峰的客户,为了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付出生命的最高代价,另3名为专业领队,为了提供保姆式服务,也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关于北麓的3死,知道的细节很少,南麓的5死则有大量的资料。
1996年山难发生后,虽然有很多其他人写书叙述那场灾难,但都无法和Krakauer所写的《进入稀薄空气》分庭抗礼。Krakauer的叙述非常翔实、全面,不过因为他毫不保留自己的情绪,也引发了很大的争议。我看过有人写的中文评论,说Krakauer不对的地方是有偏见,瞧不起台湾人;对的地方是台湾登山技术确实技不如人。这种笼统说国家,文化的解释,我觉得好像没谈到问题的核心,我认为还是必须分析个人问题。台湾队不是Krakauer主要矛头指向,受到这本书最大负面冲击的是一个美国女子Pittman和一个副领队俄裔哈萨克人Boukreev。
Krakauer是个登山家/户外杂志记者,参加那次活动是带着工作任务的。他要通过亲身体验,报道珠峰商业化的现象。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全方位的观察所有的人、事、物,并做了大量的笔记。巧的是,正好赶上了珠峰有史以来最大的山难,主流媒体抓住机会,把一个社会上不关注的冷门户外活动,炒作成当时最热门的话题,而Krakauer回来后发表的文章自然成为最权威的报道。之后,他进一步采访其他的山友,搜集更多地材料,写成《进入稀薄空气》这本畅销书,也成了很多学校里的案例教材。 职业作家在叙述事件时,一般会尽量和事件保持距离,只做客观描述,Krakauer希望表达商业化如何把一些不该出现在珠峰的人带到了珠峰,但可能因为山难太惨,夺走了他几个朋友的性命,使他难以平静,所以笔锋对有些人不太客气,参杂了不少个人情绪,这反倒使他的书更有感染力,更畅销,但另一方面也在社会上造成剧烈的争议。他描述日本女子Namba在安全绳没固定好之前爬梯,还不慎摔下,差点没把上面的领队给拽下来。台湾队里有一人冰爪反穿,爪尖朝上,被他指正(他自己内心还嘀咕:这样的人怎么也来了),后来在洛子山大冰坡上的3号营地,队员陈玉男穿着保暖靴出帐篷如厕(谁都知道在冰坡上没有冰爪是不能走动的),滑坠冰缝,被救上来后,下撤的路上去世。纽约社交名媛,浪荡炫富的MTV老板娘Pittman,为了商业炒作,带了一大堆自用设备,实时视频播报自己的现场情况,设备里还有意式咖啡机之类的腐败物资,又在营地亲密会见男朋友(据说当时已准备和老公Pittman离婚,但虔诚的夏尔巴人仍然相信神山已被亵渎,灾难将会降临),冲顶时,为了在峰顶作秀,她让自己专用的夏尔巴背负70斤的装备,里面有卫星通讯设备和电脑,还得系上短绳拽着她,把夏尔巴累得够呛,下山因为暴风雪找不到4号营地,她力竭倒地,还大声嚷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有关台湾队的争议:
一开始,还没到达准备冲顶的4号营地就冤死了一个台湾人,死在一个没穿鞋的问题上,很难想象怎么连最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就上路了(其实这也不稀奇,最近看到报道,说有人到了要下希拉里台阶的时候,才第一次学习使用锁扣,学习绳降。)是否Krakauer认为台湾队没培训好队员,导致队员稀里糊涂的冤死?
还有,大家事先说好了各队出人架设绳索,台湾队却没派人出来干活,事后高为此事道歉。此外,台湾队在协调会上说好了晚一天走,却不遵守承诺。高铭和在山难10年后打破缄默,说他没同意过,有人说或许高的夏尔巴代表高同意了却忘了告诉他。高又解释说他的登山许可证早几年就到手了,后来尼泊尔政府不应该让他补钱,而西方队都是后来挤进来的,言下之意,好像被西方队和尼泊尔欺负了。我不太清楚他这话针对《进入稀薄空气》里的什么批评。或许可以通过他和美国人Weathers奇迹生还的故事,了解一下这方面的问题。那天晚上,Weathers和日本女子瘫痪在离4号营地不远的地方,队友已经无力救助。第二天天亮后,夏尔巴回去找到他们两人,只剩一丝气息,基本无法挽回,回去通知Weathers妻子他已遇难。没想到当天下午Weathers居然像僵尸一般自己走回了营地,把队友下了一跳。下撤过程,因为他的手脚严重冻伤,昆布冰瀑难以通过,Weathers的妻子雇了直升机,由尼泊尔中校Madan Khatri Chhetri驾驶,冒险在6多千米的1号营地着陆,创下世界上直升机最高海拔的着陆记录,这种冒险救人的行为实在令人钦佩。而Weathers看见高铭和伤势比自己严重,坚持让准备给自己用的直升机先运送高下山,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有这样的胸怀,也令人可敬。因此,我们随便说什么国家的人对什么国家的人不好或瞧不起,可能无法解释这些事实。危难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决定于个人的素质,只有英雄和旁观者之分,没有国籍、文化之分。
这里顺便提到一个拥堵的问题。早期霍尔等专业登山家登珠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两、三个好朋友,或是单独行动的。他们会预先探路,然后沿途架设好固定安全绳,建立高山营地,并且有夏尔巴协同把物资从低处一点一点往上运,这样也让自己身体逐渐适应较高的海拔。最后一切准备妥当,等待天气一好转就冲顶。可以说山上基本没什么其他人,东西放那儿几天也不会丢失(现在就不一样了,营地里乱,贼也多了。沿途也不能预先存放物资,很可能路过的人就拿去用了。)等霍尔开始做商业领队后,珠峰的人越来越多,协调分散人群对大家是有利的。近几年情况更甚,爬珠峰成了时尚,商业队也多如牛毛,开始有了2012年那种壮观场面,希拉里台阶的堵车情况比中关村大街还严重,有时会堵上一、两个小时。拥堵而出事故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估计也很难通过协调来解决问题,因为队伍太多,语言又不互通,各国人都有。从某种角度上看,我觉得拥堵倒不一定会出事(2012年5月19日的灾难不是拥堵的问题,是个人身体出了问题),只是登顶珠峰的难度增加了,必须事先准备在峰顶多停留两、三个小时,这意味着负重要求更高(多带一瓶5斤重的氧气),持久抗寒能力要求更强。主要的问题我觉得是拥堵隐含的额外风险,如果临时气候变化,不能很快的下山,死亡人数会增加。
关于高的说话不算数,或和西方队不愿意协调的问题,我猜可能是霍尔得到的印象。因为协调会是霍尔主持的,会议结果没有得到执行,他应该是最不痛快的人。这人在当时是世界上除了夏尔巴人之外登顶珠峰次数最多的老行家,相当受人尊敬,在几个领队头头中,算是个老大哥。他行事细腻,给客户立的安全规矩也比较多。他在暴风雪中,坚守在力竭困在南峰上的客户身边,等待救援(写到这里,不禁想起12月22日的灵山)。救援的副领队赶到时,客户已死,霍尔自己双腿也已冻僵,动弹不得。黑暗中,副领队高反,失去理智后坠崖,至今尚未发现尸体。第二天下午,霍尔自知死期已近,用手台拨打基地营的留守人员,请他们联系在新西兰家里怀第一胎7个月的妻子。他的基地营经理,一位女士,一手拿着卫星手机扣着另一手拿着的手台,让霍尔夫妻通话,听着他俩,她痛哭难过的直不起腰。霍尔和妻子商量未来女儿的名字,最后说“好好睡吧,我的甜心,不要太担心我。”这是他的最后一次通话。死后他的公司秉承优良传统,现在还是珠峰商业队里的翘楚。
话说陈玉男被救上来后,告诉高铭和不舒服需要多休息会儿,让高先和其他夏尔巴人往4号营地移动,自己随后会赶上。未料,陈可能后来觉得自己不行了,下撤2号营地,中途倒地,美国人Breashears聘雇的夏尔巴正好下山路过,赶紧伸出援手,还没走出300米地,陈就不行了。夏尔巴立即手台呼叫在2号营地的Breashears,Breashears马上带人前来接应(从2号营地爬到3号营地需时3-6小时)。Breashears等人赶到时,陈的眼晴瞪着他,似乎要和他说什么,Breashears很难过的帮陈合上双眼。Breashears手台通知高这个噩耗,正好高抵达4号营地,但高只短短说了一句“OK, thank you for the information”意思是“好,谢谢你告诉我”。Breashears当时呆在那里,不知道高铭和怎么会是这样的人!(Breashears是个登山家/制片人,得过四次艾美奖,他当时正带着自己的队伍准备上珠峰拍片。他的前妻,香港大银行家的女儿,1997年嫁给MTV老板Pittman,而Pittman自己的妻子1996年正在珠峰下和男友约会)
珠峰运送尸体下山是个艰巨又危险的工作,这是为什么山上有200多具尸体的原因之一。友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救人,人死了还帮你运送到营地,怎么你就只有这一句话?后来,当高决定不下撤,要继续他的冲顶计划时,更让大家觉得他自私无情。登山界别特推崇为了救助山友而身冒危险或牺牲个人目标的无私奉献行为。身冒危险被认为是无私奉献,一般人都能理解。牺牲个人目标被认为是无私奉献,不是爬大山的人可能无法体会。爬一次珠峰,对某些人而言,可能是毕生努力的目标,可能是花费个人所有积蓄成行的,可能是费劲找到赞助商以后成行的,可能是个人登山履历里的重要一环(对职业登山家而言)。从这个角度看,可以理解大家当时对高的看法。
高铭和爬过世界第五高峰Makalu马卡鲁山(所以英文名叫Makalu Gao),他虽然是个领队,其实后来已无人可领,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因为准备和他一起冲顶的队友在3号营地已经出事了。他由三位夏尔巴陪同,成功冲顶后在下山途中,走在最后,不知道高是否体力不支,或是能见度太低,自己不敢贸然往下走,夏尔巴也没回头帮助他,反正是他被甩在后头自生自灭了。有些人可能因此觉得他的登山技术不行,我想不能就此评断。倒是我想不通他和夏尔巴关系怎么处的,为什么其他队的夏尔巴会救人,而他的夏尔巴不。他雇用的夏尔巴弃他而去,让人觉得他和夏尔巴人的关系非常一般,或许也给人一种他没有能力领导夏尔巴的印象。相较之下,珠峰主要的西方商业队领队们和夏尔巴人保持非常亲密的关系。夏尔巴人佩服他们的登山能力,尊重他们也忠于他们。希拉里1953年和另一夏尔巴队友成功登上珠峰,被英女王授爵后,把后半生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夏尔巴人,成了珠峰领队的典范。
综合一下以上的细节:1. Krakauer自己帮助台湾队员正确戴上冰爪,2. 知道好友霍尔对高有意见,3. 听到Breashears救人后和高的对话,4. 猜测高领导不了夏尔巴人。假如我们是Krakauer,对高会有何看法?是否有这样的感觉:高的组织领导能力低,只是自私的想完成登顶目标?我们需要拿国家、文化、或登山技术来解释《进入稀薄空气》对台湾队的描述吗?
由Breashears制作,对1996年事件回顾的纪录片《珠峰风暴》在2008年播出,片中实地采访很多当事人。事情已经过去多年,Breashears没有像Krakauer的情绪,被采访的当事人也不愿意谈《进入稀薄空气》所引起的争议,观众只能听听一些生还者的个人感受。高铭和用汉语谈他鬼门关的游历,也解释他为什么失去队友后仍然坚持前进,Breashears在片中说他终于明白高当年为什么不说话。享受着常人享受不到的大腕生活的Pittman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反正她已臭了大街。而最受《进入稀薄空气》伤害的登山界奇人俄裔Boukreev已经不在人世,他于次年1997年在另一座大山被雪崩吞噬,常年埋在冰雪里。(Boukreev的故事要写的话还得另开个帖子。呵呵)
高在《珠峰风暴》里说话的时候非常精神,比划着没了指头的双手,比起其他的受访者都生动活泼。很难想象1996年当他听到队友死讯时,没有在手台上神情激动地说些话,或感谢Breashears的话。是不是当年对着一帮外国人,感到有些语言障碍?
高铭和执着于他登山的理想,遇险后又顽强的求生斗争,都是值得敬佩的。至于他怕辜负支持他远征的台湾朋友们,怕完不成任务,不愿意立即下山处理队友遗体的决定,只有留给大家去争议了。
关于日本女子:
日本女子Namba已爬完七大洲高峰中的六座,就剩圣母峰了,她有超人的意志力,可惜身体跟不上,最后毁于自己的意志力。而她的一些队友,认识到自己不行的,中途放弃冲顶,都能安全回到营地。90斤的身板,负重太吃力,失温也较快,运气好的时候没事,真正遇上恶劣气候时,她比不上体积较大的人,较容易失温或力竭。至于刚开始在昆布冰瀑区爬梯的意外可能和语言障碍有关,可能没听清楚领队说等绳子固定好了再开始爬的英语,不能怪她。
《进入稀薄空气》对商业队的看法:
Krakauer描述珠峰商业化的问题,从一个毫无常识的台湾人到一个一意孤行的纽约富婆,都没把珠峰这个玩命的地方当回事,这些不该爬珠峰的人都被忽悠到珠峰来了。他进一步把灾难归咎于很多小的错误判断的累积,和极坏的运气。我们可以想象的到,商业竞争压力确实会影响一些关键时刻的判断。比方说,拖累霍尔的客户是个收入不高的邮局雇员,抵押了房产后参加霍尔的队,1995年登顶失败,次年霍尔给他一个折扣再试珠峰(标准收费美元6万5)。霍尔为了帮助他圆梦,鼓励他冲顶,还在峰顶冒着寒风等他,甚至过了关门时间,霍尔这个出了名的严格领队,都没能咬牙下撤 ,结果犯了致命的错误(客户登顶成功率是商业队买卖好坏的关键)。而他勇敢的副领队新西兰人Harris,其实很多天之前已经身体状态不好,但为了工作一直苦撑,最后在寒风刺骨的风雪中,拖着自己疲惫的身躯上山救援,简直就是个烈士。如果不是因为有商业压力,没准霍尔会比较保守,可以把他替换下来,即使没有其他帮手,大不了得罪一些队友。
以上我的分析,可能有不对的地方。但根据我看到的一些评论和叙述,只能有这样的猜测。或许有同学知道更多的细节,请补充。
我们应该如何对待商业队?
一味的批评他们我觉得恐怕于事无补,咱们冷静分析一下。
商业运作的驱动力是利润,利润首先要有客源,其次要降低成本。
客源靠宣传(也有靠低价吸引的)。保守一点的公司宣传上比较谨慎,但总有一些公司想方设法吸引客户,光忽悠而绝口不提风险。不过不管宣传广告怎么说,仔细看看珠峰商业队要客户签的合同,基本上都是客户必须承担一切风险。换言之,在风险方面要看公司的广告词,还是合同文字,聪明的客户应该自己明白。
成本方面的节约,则主要体现在聘用比较没有经验的领队和工作人员,低价公司特别会这么做,这样无形中削弱应急能力,增加活动风险。所以爬大山应该注意选择领队,最好是经过国际登山向导协会认证过的。至于在绿野里活动,驴友是不是也应该找个口碑较好的领队?
关于责任问题,很多人好像觉得可以简单以AA队和商业队区分,前者可以不负责任,但只要是营利性的活动,出事故后公司自然要负责(或价钱越高负的责任越大),好像完全不考虑合同中双方事先所做的约定。从道理上说,一般商业公司赚钱不见得是赚“承担风险”的部分,只是赚“承担风险”以外的部分,如服务或实物本身(保固保修条款除外)。合同上要求客户自行承担责任就说明这一点了。客户如果需要有人帮自己承担不可控风险,就该另找专靠“承担风险”赚钱的公司,也就是保险公司。除非能证明商业队有欺诈,恶意行为或严重疏忽,出事后应该找保险公司去。和商业队打官司例子罕见:1999年英国登顶珠峰最年轻的人22岁的Matthews下山时走在最后面,最后不见了。他父亲事后到处打听,了解情况,最后“认为”那家商业队管理混乱,提供的氧气设备有问题,供应商在英国犯也有前科,于是把一些人告上法庭。认为归认为,想在法庭上客观的证明你的指控是正确的并不容易。
在市场竞争中,多数公司会尽量提高自身的美誉度,不行的最终会被自然淘汰。名气大的公司贵一点儿是值得的,确实比较安全。可怕的是撞上一个该被淘汰却还没被淘汰的,就差几个事故等着关门大吉的公司。你用它,成了牺牲品,它是被淘汰了,你也替市场作贡献了。这就是自由市场的规律。知道这一点,驴友们选择队伍的时候自己要聪明着点儿。
如果商业队都不负责,意外事故经常发生,问题就不是单纯的市场问题了,全行业会成为制造悲剧的公共危害,那么肯定政府会出来干预,也必然会增加户外活动的成本和不便。行业自律,提高整体行业的安全应该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公共平台应该带头做一些事情,我在第一篇“灵山和鳌太的触动”帖子里已提过。
结尾
1952年瑞士队差点早于英国队一年攀上珠峰,其中有位队员Roch,开完笑说了一句话:“珠峰麻烦的不是难爬,只是她高了点儿”。一语道破这个珠峰至今尚未完全解决的麻烦,高海拔稀薄空气对人体的影响。1947年美国登山家/医生Houston,做了模拟珠峰气压的活人实验,首次了解人脑和身体如何不适应低压环境,也了解到人可以“逐步”适应低压。1951年至1953年英国准备征服珠峰的队伍里有医生,科学家,工程师,可以说是支科学队伍,在Houston的基础上做了很多科学实验,最后带了两种新的氧气装备冲顶。最近,高山医学家还进一步研究那些喜欢使用轻装快攻手段,不戴氧气瓶冲顶的顶级登山家,通过大脑MRI影像分析,想了解他们是否有什么缺氧后遗症。科学家在不懈的努力,了解人类的大脑和身体在高山的反应,也提供我们更新更好的装备(想要有权威高反资料的可访问此网站http://medex.org.uk/medex_book/about_book.php,右键点击“Download a copy of MedexBook in Chinese”然后下载)。
不管商业队好不好,要保证驴友的安全,恐怕应该把我们的注意力转到更关键的话题上。那就是如何了解户外,了解装备,了解自己身体的极限。
事实上,不论是高反还是失温,真正的死亡原因是“无知”。珠峰上的死亡,基本都是因为对目标的痴狂,忽视身体发出的警告,或忽视一些重要的规矩。比方说,上山要渐进,让人体适应;氧气使用要有计划,下山较上山容易,但不可以没有,尤其是氧气停止供应的那一刻,身体可能无法适应,很快的会力竭;不可以自恃体能强,高反和失温会影响人脑,产生判断失误,走上不归路,最终体力再好也无济于事。
1953年英国远征队把登珠峰作为探索“第三极”的极地探险活动,预先进行了大量的科学准备工作。时至今日,人类的科学知识和各种装备已经远远超出当年的水平,上珠峰已经不是件难事(更别说灵山鳌太)。如果驴友不愿意借助这个科技优势,非要把自己还原成“古人”,在户外“探险”碰运气,那我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