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民族是一个神奇的民族,蒙古马是一种神奇的生灵。在蒙古草原 呼伦贝尔的广阔土地上,它穿越历史的迷雾,载着一个民族纵情奔跑。不知道从哪一天起,一个什么人在什么地方翻上马背,人类文明的历史就揭开了新的一页。而世界上似乎没有哪个民族像蒙古族一样热爱马、依赖马,并把整整一部文明史绑在马背上。
很大的可能性,汉语中的“马”一词是个古老的外来语,它的发音和蒙古语中表示坐骑的“马”发音十分相似。由此可见两个民族从多么古老的时代就开始有了以马匹为内容的交往,这种交往的古老程度,远比史书的记载的要早得多,早到文明起源的蒙昧时代。这种交往就是战争和贸易。
在冷兵器时代,马匹在战场上的重要性就像今天的坦克一样,有没有更多数量、更强壮、更快的马决定着战争的胜败。曾经有一个故事,据说汉高祖刚刚建国的时候国力匮乏,连出门仪仗用的马匹都无法配成统一的颜色。而当他在白登山被围住的时候,却发现匈奴的战阵中,四面包围他的骑兵每一面都用一种颜色的马,一样的白色,一样的栗色,一样的黑色……汉高祖看后,自知不敌,派人贿赂单于的妻子,这才得以脱围。
后来汉朝强大了,汉武帝从西域引进大量的马匹,养在上林苑。他派大将军卫青出关攻打匈奴,这场战争虽然大获全胜,却没有收到多少战略效果,反而使汉朝损失了大部分战马,从此汉朝便无力出关伐胡了。 按照世界公认的历史,蒙古文化是从匈奴、东胡乃至鲜卑、突厥等众多古老的草原民族那里承传下来的。这些草原民族最初出现在汉族人的视野里,就骑在马背上,像闪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汉族人喜欢讲述自己的历史和文明多么辉煌,如何影响了周边民族和世界,但却很少注意自己的文明从其它民族那里汲取了多少营养。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游牧民族守在近旁,汉族人会不会有“胡服骑射”,会不会修筑伟大的“长城”。
蒙古马从它登上历史舞台的那天起,也像震撼着中国一样震撼着世界。蒙古高原就像马文化的泉眼,不断的喷涌出一支又一支强大的骑兵,从匈奴到突厥,每个西迁的游牧民族都改写着欧洲的历史。而最为震撼的一次向西的进军,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的民族大迁徙,而是一次征服——成吉思汗的铁骑,突然出现在古老的波斯和东欧的土地上。
那时候,蒙古骑兵个个都是牧马人,每个骑兵都带有五到六匹马,这些马不仅可以用来换乘和托运物资,还提供给养。马奶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的食品,万不得已的时候,马匹也可以宰杀提供肉食。直到今天,草原上还保持着这样的传统——挤牛奶、羊奶都是女人的工作,而挤马奶是男人的工作。在古老的战争年代,蒙古的法律规定,每一个男子都必须熟练的掌握这项工作。因为只有这样,男人们才能在出门打仗,身边没有女人的时候,仍然可以方便的获得马奶。
正因为有这样奢侈的马匹配给,才有了强壮无敌的蒙古骑兵。当蒙古骑兵出现在欧洲人面前的时候,他们与欧洲的军事实力对比有如今天的美国军队出现在伊拉克的土地上。和欧洲的纯血马、阿拉伯的名贵马种相比,蒙古马身材矮小,体形粗壮,算不上十分美丽,只是其中数量稀少的、珍贵的赛马一般都长得清瘦些,看上去眉清目秀,体态优雅。 一个民族哪一种文化比较发达,只要看它相应的词汇是否丰富就可以知道。比如汉语中表示亲属关系的词汇明显的多于其他语言,这是由于古代的宗法制度导致汉族非常重视复杂的亲属关系;而英语中表示“努力”的词汇非常多,这是讲求奋斗的盎格鲁撒克森精神的体现。而蒙古语中表示马的词汇就非常丰富,儿马子、母马、骟马、小马驹、二岁马、用来骑乘的马、放养的野马都有不同的词汇。 草原上放养的马群称为“aduu”,牧马人称为“aduuqin”,在古老的时代,那是一种非常荣耀的职业,直至今天这个职业仍然承载着蒙古男子的理想。
曾经,草原上马匹多得布满山沟和山谷,蒙古族人从那时流传下来一种数马的方式,就是数儿马子。儿马子是马群的首领,一个儿马子,加上他的妻妾儿女,大约可以形成一个二十至三十匹马的小马群。只要儿马子在,他的妻妾儿女就都在,所以牧民只要远远地数一数自己的儿马子就知道马群是否安好。至于每年儿马子们争新的妻妾、赶走自己的女儿这些行为引起的马群数量变化,牧民是不计较的。牧民们尊重儿马子,也尊重儿马子中的强者。在草原上,儿马子很容易辨认,不仅因为他高大漂亮,而且因为他长长的鬃毛一直可以拖到地上。马群里其它的马每年都要剪马鬃,马鬃可以结成绳子,勒在蒙古包外面也算一种“建筑材料”。但是儿马子的马鬃是不剪的,因为剪马鬃的时候,需要把马按住,儿马子一来按不住,二来按住了会灭它的威风。这一方面影响他日后管理马群,一方面牧马人也于心不忍,他们喜欢儿马子威风凛凛的样子。这样长长的飘舞的马鬃就成了辨认儿马子的标志。儿马子性情倔烈,一般不用来骑乘,牧民的坐骑主要是母马和骟马。儿马子只负责引领马群,别的事情都不归他管。只有套马的时候,牧民们喜欢和儿马子玩。那时草原上六、七个小伙子,挥着套马杆,追着儿马子。儿马子奔跑着穿过马群,马鬃飘扬起来,形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他是不甘心被套住的,一旦被套住,他就咬着套马杆跑,后面的牧马人要是勒不住,套马杆说不定被他抢走,力气大的儿马子能抢走好几个套马杆。套儿马子只是一项游戏,真正要套住的是那些用来骑的马,也就是两、三岁大的母马和骟马。这种马一旦被套住,牧马人就把套马杆一拧,把马脖子勒住,然后有人翻上马背,压这匹生马。这种驯马方式不像西方人那样温和——要事先和马熟悉,培养几天感情,在骑之前,还要先把鞍子放在马背上,让马背上一天,适应有鞍子的感觉。蒙古人驯马的方法,简单又直接,谁能把马压住,谁就是英雄,马也会很快服从压住他的人,从此开始生死之交一样的和人的友谊。
耐力好是蒙古马最大的特点。在今天的那达慕大会上,传统赛马还保持着三十公里、六十公里这样的距离。这样长距离的速度赛在西方人的眼里早就属于极限运动了。但是在内蒙古,这样的比赛都是由十岁上下的孩子策马完成的。这些小骑手,个个都坚强、能干、体力充沛,他们从小练习赛马不需要家长逼迫,而是一见到马就会英姿勃勃情绪激昂。善于驾马的小骑手很受成年人的喜爱,他的家庭也会受到尊敬,尽管如此,那达慕的赛马比赛,赛得是马而不是骑手。马的主人可以请优秀的骑手来骑乘,但是冠军是属于马的而不是孩子的。
赛马的养育和其它马匹更不一样,要更加精心的照顾。赛马不能长得太胖,它的食量是一定的,喂的草种也要特别优选,每天还要有定时定量的活动。这样精心的培育之后每匹马都长着油光蹭亮,肌理分明,有那种运动的美感。
今天的内蒙古草原上,马匹和牧马人都越来越少了。养育马匹很不容易,随着草场被围栏分割得越来越小,马的生存条件也越来越差了。马的活动范围很大,在大草原还是自然状态的时候,马可以在草原上自由奔跑,牧马人也不用一刻不停的看在它们身边。到了夏天,天气热的时候,马要迎着凉风跑,这样才能让自己凉快下来。但是现在很少有牧民家的草场可以大到供马从一个山坡跑到另一个山坡。许多牧民看到这样的情况都忧心忡忡。
草原上马群减少的另一个原因是不赚钱。随着世界不再被畜力驱动,军队和百姓对马匹的需求量都大幅度的减小了,养马的经济效益远不及从前。现在的蒙古族人养马大多是因为爱,就像热爱自己的民族一样,热爱这种承载着自己民族精神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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