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飞宇流星 于 2018-9-29 08:55 编辑
2018年8月9日珠峰东坡徒步第五天
(出行贴原文:D5、徒步第5日:俄嘎——白当——东坡大本营——俄嘎、本日徒步10小时,行程18.2公里,当天营地依旧是俄嘎营地。海拔变化情况:俄嘎营地(4680米)--白当(4940米)--东坡大本营(5250米)--俄嘎营地(4680米)。总上升800米,总下降800米。)
俄嘎至珠峰大本营,据说往返18公里。连续几天高海拔的消耗,我的体能已透支,照情形这一天我应该老老实实呆在营地休整。但鬼使神差似的,好像总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把我驱赶着往前走。 今天,马哥出任领队兼收队,所有队员轻装出行折返珠峰东坡大本营。领队连续几天都在与病痛斗争,也和几个高反队友留在营地休息。8点整,马哥召集队员集合上路。跟还是不跟,我还在犹豫。营地周围白雾茫茫,大家陆陆续续都已开拔,我是最后一个,马哥在等候。由不得我多想,大雾中跟在马哥后面稀里糊涂出发了。还没走多远,发现慌里慌张竟然忘了戴遮阳帽。可以想见,高原的强光,它的杀伤力是有多强,加上一开始走起来就乏力,于是,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跟马哥提出,我不走了,也走不动,现在就回撤。马哥看看这回去的路也不远,最多一公里的样子,立马同意了。 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像一张厚厚的棉絮,将四周的一切捂得严严实实,马哥带着队伍继续前往大本营,不一会儿,我已望不见他们的身影。
看着队伍远去,我并没有立即往回走,大雾中站在原地,愣愣地发呆。我不知道我站在那里等什么,是不舍得放弃对珠峰的向往?抑或是为了兑现之前与同事许下的那张带有邮戳的纸片的承诺?或者兼而有之? 正在无从取舍、进退两难的纠结中,隐约听到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周围的能见度最多20米,我根本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又是去往哪个方向。几分钟后,朦朦胧胧的雾气中,几个人影从俄嘎那边的方向走来,等他们走到面前,才看清是村长和平措他们三个。见到他们,我喜出望外,好像见到救星一样。当得知他们三个人是受石头领队委托赶来给大家保驾护航后,这下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体能是否能坚持了,立马就想跟他们一起走。我问平措可以帮我背包不,憨厚的小伙子二话不说,就从我手中接过背包背上。这时我真庆幸自己,吉人自有天相,幸运地遇到贵人,有他们同行,我的心里无形中安放了一重保障,这样,我就可以不再有顾虑,可以放心大胆地跟上他们朝圣的队伍,继续我的珠峰大本营之行。
一直喜欢行走在这样仙气氤氲的大雾中的感觉,总是设想着会有奇妙的事情发生。没有负重的我感觉轻松多了,靠着大雾中玛尼堆指引的方向,我们来到了白当牧场。 绿草如茵的白当牧场,金黄色的小花遍地开放。成群的牦牛悠闲地享受着丰盛的美餐,有仙雾,有阳光,有绿草,还有晶莹的露珠。远处牧民的帐房似一处仙居,面朝群峰,坐拥鲜花绿草、温馨阳光,而牧民的笑容和热情让你有回到家的感觉,这里自然成了这个季节往来朝圣者中途停留休憩的优选地。
幸运总是在不经意间光顾。忘情地欣赏着美妙的晨光,此时,东边白雾茫茫的天幕突然拉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座雪山的山尖,冰雪的光芒一下照亮了牧场,是洛子峰吧?他像一位和蔼的老人,用手指轻轻拨开迷雾,面带笑容,慈祥的目光俯瞰大地,迎接我们远方行客的到来。我突觉惊喜,连日来行走在珠峰东坡的青山绿水,长途跋涉,虽有疲惫艰辛,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幸在这一秒目睹了神山的真容,哪怕只是一瞬间,心有灵犀,终有会心一笑。
去往珠峰大本营的路还很长,我自知我行走的速度太慢,无意耽误村长和平措他们朝圣的远途,我想了想,还是在白当牧场这里留下慢慢欣赏风景,让他们继续往前。满含不舍,就此我与他们作别,各自西东。 一股神奇的魔力继续影响牵引着我。望着村长和平措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大雾中,我席地而坐休息了一会儿。当我再次背起背包时,我毅然倔强地沿着前进的方向走去,没有犹豫,没有彷徨。 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我闷着头孤单缓慢地行走着,大雾中,只见一个身影朝我跑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平措,他利索地把我的背包从肩上卸下来,义不容辞地就拿过去背上了。我既欣喜又很疑惑,他们不是已经走出几百米远了,怎么又回头了?就问平措,你们走那么远了还又回头来接我?他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村长相信我有能力继续跟他们往前走。听罢此言,我的眼中不自觉地就盈满泪水,说话的声音也哽咽了,我感激地点了点头,再次加入了他们朝圣的队伍。
我想,人人心中都有一条朝圣之路,圣洁和善良是我们共同的追求。他们在我高反体能欠缺的情况下没有放弃我,这一份不离不弃,这一份相惜相携,质朴纯洁,深深地感动着我。“无需提醒的自觉,为他人着想的善良”,这正是根植于他们内心的休养,生与俱来,又后天修炼。雪域高原铸就他们刚毅坚韧的品格,第三极的阳光和雪山映照出他们圣洁的灵魂。他们的善举鼓舞着我继续前进,即使最后我没能走到珠峰大本营,但这一段最温馨的陪伴已镌刻在心里。 走过白当牧场,前面去往珠峰东坡的路几乎是碎石坡,没有一点树木林荫遮挡。雾散,太阳光直射,人完全曝露在光照下。耀眼的太阳晒得人焦躁不安,我更加感到无力。行进了五个多小时以后,午后一点半左右,我选择独自一人回撤。在我的再三坚持和恳求下,在距离珠峰大本营还有一个多小时路程的地方与村长他们惜别。
“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这句话在平时我无法理解那么透彻,但此时却反复提醒着我,我觉得,能适时反省,恰当地评估存在的风险和自身能力,有勇气地选择放弃,也是一种豁达和历练。 “天神的存在是无始无终的无限,而我是此时此际此山此水的有情和有觉。” 摈弃了自身琐碎的狭隘,放下羁绊和束缚,我倍感轻松。一个人返回的驴途,看似形单影只,但我并不觉得孤独,反而回撤的路途在我的眼中都变得异常美丽。熏香的花草一路相随,蓝天和白云一路相伴,听对面山体崩塌的轰鸣裂变成空谷绝唱,穿过迷宫一般的石海,跨过湍急的溪流,我的内心强大到无所畏惧,步履轻松,怡然自信。
下午四点钟回撤到白当牧场,此时的牧场异样地美丽,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风景,与你分享,义不容辞。
五点左右安全返回俄嘎营地,居高临下站在这山腰上,我足足停留了半个多小时,一个人静静地听赏着闳谷清音,品味绵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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