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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藏獒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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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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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发表于 2008-10-29 12:42:15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七章、狼的教科书

发现自己手下吃了亏,入迁的头狼很不甘心,它也决定调整战术,重新分布兵力,仰头长嚎,呜呜咽咽的,像哭一样。


这只是新头狼,它原本应该是受伤老狼的手下,但是在老狼被大黑咬伤尾巴之后,就动起了篡位执政的念头,狼群中新崛起的年青壮狼是夺取头狼王位最可怕的对手。


一般来说,篡位并且顺利成功者都具有无比聪明的头脑和无比凶残的手段,人如此,动物如此,狼更是如此,正所谓,能者居之,一代更比一代强的能者之王带领着自己的群体不断地进行着优势进化,这才是保住一个团队兴旺并逐渐强大的核心力量。


这个新头领一发现战场优势发生了转变,立即就进行了二次兵力调整。


头狼唤回了被对方狼群牵制住的最强势的一批狼,我发现在头狼的嚎叫声中,入迁的狼群忽然像被炸开了花一样,向谷地的四面八方散去,在达到最大程度的分散之后,在本地狼还莫名其妙的时候,忽地又一起向中心聚拢起来,像一个收紧了口袋的大袋子。


被头狼召回的那批最强势的狼就从这个逐渐收紧的袋口冲杀进去,执行放肆而无情的屠杀命令,本地狼被围在中间,一时冲不破外面的包围,突破口的地方又较小,中间很多狼冲不到前面去,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屠杀,而最前面的狼已经被撕咬得遍体鳞伤。


我的头皮发乍,感觉头发根都僵硬地竖立了起来,第一次看到这样大集群大兵团的狼群做战,而且还运用了这些人类曾经使用过的战术,我深感狼的恐怖和智慧,彻底的毛骨悚然。


我进行了一个不太合逻辑的假想,假如数亿年前狼的进化过程再快一点,或者能赶上人类进化的程度,如果狼也能像人类一样直立行走的话,并且可以使用工具并创造工具,那么,现在地球上的最高主宰权很难说又会落入谁的手中。


我一直在想,刚才这些狼们使用的战术都是人类在几千年征战中凝结出的集粹,为什么狼也会呢?而且它们还可以活学活用,使用得这么好?


我知道,人们常说狗通人性,那是因为狗可以通过人类的语言和表情来揣摩人类的思想,而狗又是从狼进化来的,更何况狼自古就懂一部分人言,那么狼对人类的理解和揣摩程度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于是,在数千年人类与狼同时生存并进化着的时候,狼就开始观察人类,并向当时狼的天敌——人类学习生存和统治之道,因为那时人类对狼的猎杀比现在还要广泛,狼在古时就清醒地认识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句话是狼从人类的语言中听来的,于是在它们的头脑中加以深化并活学活用,并将自己从人类身上所学到的知识和技能一代一代地传给后世,再于是,在狼的生命轮回中,也出现了“历史”这个词汇。


我们人类都知道将自己的经验和知识保存在历史教科书之中,让后代人学习并精化,狼也应该懂,我想,在狼的族群中应该也广泛地流传着一种叫作“历史教科书”的东西,它们并非存在于现实中的实体,而是狼们言传身教所传给后代的技能。


流传、吸收,并且活学活用,知道举一例而反三则的狼是很可怕的,从人类的身上学习知识,在适当的时候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动物所拥有的智慧远远超过人类的想象,也许,那些都只是动物为了求生存而产生的某种自然性形为,但在人类的眼中,却将它人为的计谋化或是智能化了,于是,当人们突然见识到这些动物的形为时,就会把它看作是不可思议的人性化智谋。


我再大胆一步地猜想,如果不是现在世界上狼的数量在急剧减少的话,狼可能不会这样屈于人类的猎杀和迫害,它们也绝不会迁移出自己的领地,甚至会群起反抗,展开一场人狼游击战,这种事情,狼绝对做得出来,只要它们的队伍够强大。


我越想心里越发颤,天不可欺呀!我们人类不应该因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者就这样按自己的喜好去划分动物的好与坏、美与丑,每一个动物每一个物种都有它存在的必然理由,让它们自然地生存、死亡,不是更好?


我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战场中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两队的头狼都在不断地调整战术和兵力,突然,在本地狼的队伍中,我发现了一只断了半截耳朵的狼。


这只狼看起来很眼熟,它非常勇猛,上窜下跳,像一只矫健的小豹子,我立即想起了曾经有一只狼被我用猎枪打断了半只耳朵,难道这就是那一只?难道说曾经的那队小狼群也加入了本地狼的大集团军队伍?


我还想再接着看一会,毕竟这样大场面的群狼恶战是很罕见的,但是,那只受了伤的老狼却在顺着雪坡慢慢地往下退,它没有站起来,而是就那样趴在雪地上,把四条腿缓慢地向后移动,眼睛一边观察着前方。


多吉大叔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赶快走,可能两队狼的头狼发现了我们的隐身之处,就算战场上的血腥味再重,暂时遮盖了我们身上的气味,但我们能隐伏得一时,也隐伏不了许久。


我只好带领大黑,一点一点地退下了山坡,老狼一爬下山坡子,立即伸直了四条腿,尽最大的体能,用最快的速度向右侧方丛林区挺进。


我立即明白过来,老狼这是要落井下石,趁机攻打狼群的老窝,因为一般出来觅食和战斗的都是狼群中的成年公狼,小狼、年青母狼都是要留在窝中的,由年青母狼照顾狼后所生的幼崽或小狼。


这个时候去狼窝,正是后方兵力空虚的时候,趁火打劫最合适不过了!


我咬了咬牙,看了老狼一眼,这家伙不愧是曾经家族里的狼王,人类被狼群恶战的精彩所吸引的时候,它却能从眼前的恶战中及时地清醒过来,时刻保持着一颗警醒的心,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又需要什么。


狼,真是不可貌相!说实话,如果大草原上没有了狼,獒的存在或许也就失去了意义。


大黑也觉得在这只老狼身上对我们来说潜伏着一种巨大的危险,她时刻不离地跟在老狼的身后,一对细小却精光闪闪的眼睛不时地往老狼身上瞟视两下,随时观察它的举动。


老狼也知道大黑一直在监视它,却故意装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迈着四条腿,扑嗒扑嗒地往前跑,匀速而且很有频率,偶尔左右看一下四周的动静,其实却是在偷瞄大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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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发表于 2008-10-30 12:20:25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八章、三只眼

对于大黑来说,老狼是一种潜在的危险,她觉得这样奸诈的老狼对牧民们来说是个大祸害,不除不能以快獒心,而对于老狼来说,大黑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老狼可能是有某种预感,它觉得一旦带领我们找到了狼窝,大黑就极有可能先拿它开刀祭祖。


我一步不离地跟在大黑和老狼的身后,一直在观察它们的动静,可能老狼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以就格外的安分守己,但我还是怕它会玩什么诡计,就握紧了手里的枪,里面早己装好了一颗子弹,随时可以扣动扳机。


我们一直跟着老狼在往右侧方走,渐渐地离那个狼群恶战的战场越来越远,不知道本地狼和入迁的狼此时打成了什么样子,到底又是谁胜谁负?


我回头看了一下后方,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两队狼群还在恶战,没有狼跟过来,我再回头的时候,前方就远远地现出了一大片丛林,被雪覆盖的白皑皑一片,远望过去,很漂亮,像一幅纯白的风景画。


多吉大叔小声地提醒我们,说:到了,都小心点,肖兵,牵住大黑,别让她吼。


我点头答应,拉住了大黑,大黑最可贵的一面就是她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在什么样的环境中应该如何做,才能对自己的主人最有利,这也是我最喜欢她的原因,就因为她贴心。


如果大家想养獒,那就要养这样一只贴心的獒,那些不顾主人,只顾着自己发泄发狂的獒是绝对不能养的,不但保不了主人,反而会给主人带来很大的危害。


大黑乖巧地傍在我身边,一边盯着老狼,一边观察丛林中的动静,我们慢慢地进了林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老狼身后向前走。


老狼对这片林子很熟悉,可能就在几天之前,它还曾经是这里的王,但现在却不是了,当一个落魄的王再次回到曾经属于自己的国度,那种极欲复仇的滋味可想而知。


但老狼很狡猾,它并没有头脑发热,反而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往前走,我心里很清楚,对于一个四、五十只的大狼群来说,留在窝里的狼一定也不会仅是三、两只,说不定还不少。


忽然,“啪”的一声响,一团雪块从高高的树顶上掉落下来,正打在我的帽子上,一下子大家都不动了,站在原地,往四周观察。


树林子里没有动静,雪块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掉下来,我们屏息凝听,丛林深处传乎传来了走雪的声音,扑嗒扑嗒的,很有频率感,这是一群狼,只有狼走雪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及富个性和规律的声音。


大黑警觉地竖起了耳朵,掩护在我们身前,老狼仔细倾听了一会,忽然急速后退,在一大丛树木后面隐蔽了起来。


老狼都隐蔽了,那就绝对有大动静,我们各自寻找自己的隐蔽点,我领着大黑,躲到了一大团雪堆后面,那是两株紧挨的树之间被积雪堆成的一个小雪丘。


扑嗒扑搭,频率感越来越强,我把雪丘最上方用手指戳了个小坑,就像枪口前方的准星缺口一样,然后用一只眼睛往外瞄。


奇怪,老狼不是要带我们去它自己曾经居住的狼窝吗?可是从丛林深处走来的却是一小队本地狼,这队狼都不是很强壮,有些可能是年青的母狼,有些还是刚长成个体的年青小狼。


小狼?脑子里一想起小狼这个词,我就记起了当初大黑收养的那只狼崽孤儿,那只小狼很好辩认,因为它毛色长得很奇特,全身的毛是灰褐色,却在两眼中间眉心的地方长了一撮怪异的黑毛,就像是二郞神的第三只眼。


我一眼就从这一小队本地狼群中发现了那只“三只眼”的小狼,它现在有半岁了,已经完全可以独立捕食,一个月大的小狼就可以吃碎肉,打野食的狼自然比家狗要长得快,现在的小狼看起来已经蛮有些大狼的风度,虽然个头还不是非常强大,但四肢已经十分强壮有力。


这队本地狼悄悄地在丛林里穿行,小狼嗅到了几个月前他曾经非常熟悉的气味,猛地停了下来,四处搜寻,大黑也闻出了小狼身上的气味,她想抬头看,却被我按住了,我不能让大黑暴露目标。


前面的队伍继续在前行,小狼停住了没动,他发现了我,他是从那个一指宽的雪坑中发现我的,他先是紧张地盯着我看,仔细地辩认,在脑子里努力地搜索了一会之后,忽然冲我龇了龇牙,走近了两步。


几个月不见,小狼可能是不记得我了,他也许想向我发动攻击,我看见他凶恶地瞪着双眼,两只前爪使劲地按在地上,后屁股有点向上抬的意思,这是狼攻击前的征兆。


我摘掉了帽子,端起猎枪,瞄准了小狼,因为要瞄准,我从雪丘上方露出了半拉脑袋,小狼忽然停止了举动,收回龇出唇外的尖牙,再次地对我进行辩认,我明白了,他是因为没看清我的脸,就对我头上的那顶帽子感到陌生。


住在大草原上的狼,对自己领地内所居住的人类了解得非常熟悉,因为草原、牧民、羊、与狼之间有着非常密切的生存关系,每一只狼都能清楚地记住自己所辖区域内的每一个人,就像我们每个人都能清楚地了解自己所生存的环境一样。


小狼终于认出了我,虽然他从小就对我一直都没有好感,但他却知道,我不会主动去伤害他,而且,他现在好像还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看了我两眼之后,竟然不动声色地转身走了。


小狼追上了他的队伍,而且也没有向领队的母狼报告消息,他一定是认为我对他的这支队伍不会有什么伤害,所以才会这样放心。


我所奇怪的并不是小狼为什么不来伤害我们,这绝不是因为小狼对我们的仁慈,在狼的身上,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出现“仁慈”这个字眼,这队狼一定身负着某种特殊的使命。


我仔细想了又想,忽然望见不远处躲藏在树后的老狼,脑子里猛然一亮!


没错,入迁的狼虽然个体上占了优势,但是它们毕竟是外来者,对新的领地还不完全熟悉,而这些本地狼虽然体能上要稍差一些,但是对地理环境的了解却给它们带来了更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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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发表于 2008-10-30 12:31:07 | 只看该作者

第八十九章、巾帼不让须眉

在公狼们都在战场上进行厮杀的时候,本地狼家族中的巾帼们带领着族里的年青子弟出动了,它们要趁机冲进入侵者的狼窝,劫持一批妇孺,然后作为要胁的资本,用政治手段来对入侵者进行要胁或者是逼迫。


虽然气候很冷,头上根本没有汗出,我还是惊然地伸手抹了下额头,重新戴好帽子,我们决定跟住这队本地小狼群,受伤的老狼也从树后钻了出来,小心地开始前行。


老狼很聪明,它没有因为这队小狼群的出现而改变自己的策略,相反,这对于老狼的复仇计划更有利,它可以坐享其成,我们也可以静观其变,两狼相斗,必有一伤,看来今天这把枪是用不上了。


我们盯紧了前面的小狼群,老狼放慢了速度,不再是在前面给我们领路,而是变成了与我们并肩,越接近狼窝,危险就越近,大黑猛地嗅了嗅鼻子,忽然情绪有些不安起来。


我觉察出大黑情绪上的变化,她可能是嗅出了某种令她感到不安的气味,这种不安有可能是危险带来的,也有可能是某种对大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脑中立即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格格还活着?


通过这几个月来对狼的了解和多吉大叔教我的知识,我知道高海拔区域的狼一般在每年的四、五月份交配,母狼的怀孕期为六十三天,小狼出生时就是六、七月份了,小狼虽然在一个多月就可以吃碎肉,但如果有母狼在身边的话,它们也可以将吃奶期一直延长到五、六个月,一边吃肉一边还会偶尔吃些奶。


如果照这样算的话,在这批入迁的狼群中,应该有的母狼还可以哺乳,只要有奶水,格格应该就还有生存下来的希望,何况,那些狼叼走格格,也并不是要杀死她,目的只是对牧民们进行胁迫。


一想到格格还有生还的希望,我的情绪就高涨起来,我拍了拍大黑的头,大黑感觉到我似乎有些兴奋,她也很高兴,加快了步伐,向远处的小狼群追去。


多吉大叔提醒我:牵住大黑,别让她自己跑。


我急忙扯住了大黑,大黑有些焦躁,想往前冲,使了几次劲,见我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只好停了下来。


我认为,在一批狼对另一批狼的居住地进行偷袭的时候,如果我们贸然地闯入,不但打断了其中一批狼的计划,而且另一批狼也不会放过我们,大黑身上的气味尤其浓烈,这对于嗅觉灵敏的狼来说,就更加敏感。


深入狼窝是一件十分冒险的事情,去的人越少越好,我看见扎西木大叔有些神情紧张,两个眼珠子瞪得都要暴出来了,手里的木棒子捏得紧紧的。


我建议多吉大叔和扎西木大叔留下来,看好大黑,我一个人跟过去看下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回来叫你们帮手,没什么必要的话,咱们就回去。


多吉大叔深思熟虑之后,同意我的想法,牵住大黑,我压低身子,弯着腰,一边借丛林里的树木作掩护,一边寻着狼队的踪迹前进。


前面的那队本地狼越跑越快,我感觉它们可能快接近入迁狼的狼窝了,因为只有跑得越快,被狼窝里的狼发现的时间就越短,暴露攻击目标的机率也就越小。


狼队爬上了一个小丘,领头的一只年青母狼向身后的队伍做了一些示意之后,就领头冲下了小丘,狼队蜂拥而下,消失在小丘后面。


我急忙众树缝中穿过去,爬上小丘,还没露出头去,就听到一阵叽叽哇哇的狼的惨叫从地下的洞穴中传出来,我急忙探头往下面瞧。


在丛林里要想寻找狼窝其实很容易,因为在狼窝的入口处一般都会有个大土堆,现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就像是堆在狼窝入口处的一个硕大的雪球。


老窝被其它族的狼给抄了,这一群外族迁来的母狼和年青小狼们格外愤怒,它们决定用自己的力量保家卫国,来保卫这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之后才得到的领土。


不是只有公狼才会战斗和厮杀,有时候母狼比公狼还要凶狠,俗话说,“女人本弱,为母则强”,为了自己的子女,被族里公狼们欺压惯了的母狼们发飙了。


受到突然袭击的母狼和年青小狼们冲出了狼窝,按照年龇和个体的不同,各自寻找自己战斗的目标,在母头领的指挥下,与入侵者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


这些狼的数量不多,两队狼算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只,但搏杀场面却丝毫不比公狼们的血腥战场逊色多少。


我所见过的狼群中,等级制度比人类划分得还要清晰明了,母狼一直都是受公狼欺压的,即使是狼群中的母头领,也要等头狼吃完之后,才有机会抢一块肉吃,母狼在狼群中看起来总是畏畏缩缩的。


但现在,在没有公狼扛起顶梁柱的情形下,母狼们自主地承担起了公狼们的角色,虽然在战术指挥上没有擅于搏斗的公狼们那样精彩,搏杀的场面似乎也有些混乱,但我还是对这些奋起反抗的“妇孺”之辈起了一丝敬意,反而忽略了它们是狼的身份。


场面有些混乱,两队母狼龇起各自的利齿,喉咙里嘶吼着,扬起利爪,互相扑向对方,一咬住对方的皮肉就死也不松口,使足了劲,把嘴巴里咬住的皮肉撕裂下来,即使自己也被对方咬住,也要先把对方的肉咬下一块来,才肯松口。


狼是一种目的性很单纯的动物,那就是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誓死追求成功,绝不承认失败,更可贵的一点是,狼很聪明,护崽心切的母狼就更聪明。


这也正是为什么獒比狼凶猛,但却在数千年獒与狼的对峙中始终只能打个平手的原因,互相牵制,互相平衡,獒出力,狼却用的是智慧。


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只要能保住子女,母狼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甚至自己的性命,我听说过一只母狼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宁愿自己做靶子,被猎人打死的事情,而它的孩子却被它巧妙地藏在一堆骆驼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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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发表于 2008-10-31 10:37:20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章、老狼的复仇

在聪明程度上,不是只有大猩猩才更接近人类,狼在大猩猩的聪明之上,更多了一层不达目的誓不败休的急智,我看着被攻击的母狼一边战斗一边后退,向离狼窝较远的一侧方向撤去。


我猜测,这些母狼是在钓虎离山,以保住自己的子女。


本地狼果然中计,死死咬住那些母狼,越打越远,可是,我心里还有一层疑惑,同样都是母狼,本地母狼不可能想不到入迁母狼的钓虎离山之计,为什么它们会中计呢?


我还在疑惑的时候,答案就揭晓了,本地母狼只是将计就计,两群母狼越打越远的时候,“三只眼”小狼带领着一队年青的小狼队伍来洗劫狼窝了。


在族里的公狼母狼们都投入了战斗的时候,这只“三只眼”小狼首当其冲地自愿承当了年青头领的任务,开始对自己的一批年青手下指派任务。


一部分年青力壮的小狼与入迁族的小狼展开搏斗,另一批小狼从狼窝的各个入口进入侦察,还有几只小狼被分派到狼窝附近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索,不漏掉任何一处蛛丝马迹。


我还记得格桑说过,这只“三只眼”小狼将来长大后一定是个狼王。


现在看来,果然不假,它完全具有着作为一族头领应有的机智和气度,而且从小就天生拥有一种格外强悍的霸主意识,智慧加上强烈的头领欲望,使这只小狼从年青一代狼的队伍中脱颖而出。


侦察狼窝的小狼们没有搜索到任何东西,“三只眼”小狼不满意了,他先是嚎叫了两声,像是在训斥自己的新手下,然后命令它们对狼窝附近再次进行搜索,所有的雪堆和树叶子、烂树根都被小狼们刨开,雪地里一片狼藉。


入迁族的小狼可能在入迁的途中没有足够的食物裹腹,也经历了很多艰苦,看起来就没有“三只眼”小狼率领的队伍那么彪悍,好几只小狼被咬伤了,然后被一群本地小狼驱赶着往外走,也不知要赶到哪里去。


我到现在还没有发现格格的踪迹,心里有点焦躁,那只受伤的老狼也一起跟了过来,一直趴在我身边看着,它在等待机会,我不知道它到底在等着什么。


入迁族的母狼们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子女们受了莫大的欺负,放弃了与本地母狼的撕咬,疯了一样向狼窝冲过来,本地母狼就咬紧了不放,拼命的追,气都来不及喘一口。


忽然,我身边的老狼蠢蠢欲动,它先是凶狠地龇出牙,压低前半截身子,两爪在雪地上一按,猛然向自己族中的一只硕大母狼冲去。


那只母狼正扭头与追来的母狼撕咬,冷不防老狼从斜地里冲出,一口咬住了母狼的脖子,母狼拼命地扭动身体,四只爪子到处乱抓,老狼的身上被抓出一条条血痕,却宁死也不肯松口,直至将那只母狼咬断了气。


老狼放下死了的母狼,发泄似地开始撕咬母狼的尸体,它撕开母狼的皮肉,把内脏一团团的掏出来,然后仰起头,向天嚎叫,满嘴通红,胸脯上也沾满了血。


我立即明白了,这只老狼在受到族中新头领的驱逐之后,它的爱妻,也就是原来的母头领抛弃了它,选择留在狼群,那只母狼可能是出于对自己子女的考虑才这样做,新头领霸占了母狼,这对老狼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因为在狼的世界里,都是执行着严格的一夫一妻制,狼的婚姻观念非常强,只要是一对夫妻,就要誓死在一起,直到老死,但这只母狼却没有这样做,老狼虽然被驱逐出去,但心里的仇恨却迫使它再一次回来。


现在,老狼完成了自己的复仇任务,它选择离开,走之前,回头望了我一眼,深深的眼神,没有了往日威风凜然的杀气,看起来有一种悲哀,然后拖着带伤的身子缓缓地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我不知道这只老狼要去哪里,没有哪族狼群肯接受它,它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在严酷的大自然中讨生活,或许,它能侥幸地熬过这个冬季,也可能,过不了几天,人们就会在附近的雪地里发现老狼冻僵的尸体。


入迁族的母头领被杀死,士气受到了严重打击,本地母狼很快占居了优势,它们把整个狼窝和附近的地皮都翻了过来。


我感觉到这些母狼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要偷袭入迁族的狼窝,它们好像是在找某种东西,就像我一样,是抱着某种明确的目的来的。


混乱之中,我看见“三只眼”小狼兴奋地从一处刨开的烂树叶子雪堆下叼出一团灰不溜湫的东西,迅速地跑了,这团灰溜溜的东西不像是格格,到像是那只同样被狼叼走了的小狼崽。


小狼崽子还没睁眼,被冰冷的雪冻得直打哆嗦,好像还有口气,这就是那只多吉大叔救下的受伤的母狼所生的小狼崽,四只死了三只,只剩下它侥幸地存活了下来。


小狼崽既然在,那么格格应该也在,格格比小狼崽长得要强壮多了,肯定还活着,我心头涌起一阵狂喜,抱紧手里的枪,紧张地等着,只要看见某只狼叼出格格,就一枪打死那只狼,然后飞快地把格格抢过来。


我还没准备开枪,就看见多吉大叔飞快地冲我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招手,神情十分焦急,我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只好放弃等待,跑过去问什么事?

多吉大叔说:快走,公狼回来了!黑鸦鸦的一片!


我预感到大事不妙,急忙和多吉大叔一起撤退,我们跑到林子外面的时候,看见远处的狼群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路呼啸着狂卷而来。


扎西木大叔使劲地牵扯住大黑,大黑本来对扎西木大叔就没有好感,再受到了狼群的刺激,再也忍不住了,狂吼起来。


大黑这种做法实在很不明智,她只是气愤于我没能把格格带回来,但却没考虑到这么大队狼群所带来的后果。


还好,那队狼竟然没有向我们撤退的方向追来,也没有在乎大黑的吼叫,而是风一样卷进了林子,向狼窝冲去,雪地上被一个盖着一个的爪印踩出一片深坑,雪沫四处飞溅,丛林在狼的奔腾声中颤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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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发表于 2008-10-31 15:22:54 | 只看该作者

发了这么多,辛苦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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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发表于 2008-11-1 23:31:23 | 只看该作者

看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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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发表于 2008-11-3 11:01:47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一章、母狼送崽

这些公狼在惨烈的战斗中都负了伤,为了抢救被毁的狼窝,它们决定,放我们这几个家伙一马,我们侥幸地得到了一个迅速撤退的机会。


经历了那次大场面的狼群搏杀,和后来狼群返回冲入树林时的壮大场面,我决定再也不能冒失地就这样闯入一个狼群的领地,那不是闹着玩的事,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一个都回不来,连大黑也无法保命。


我为自己的自大自勇感到后怕,自以为杀过几只狼,脑子里就冒出了不可一世的英雄主义,这实在很可怕,还好大家都没事。


多吉大叔也在惊叹,本来出发前,他预计狼的数量不会超过三十只,我们只是过去看看而已,没准备行动,哪想到会遇到这样宏大的场面,他活了大半辈子,别说遇到,连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我们都惊出一头冷汗,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大黑也无能为力,狼太多了,一只还在月子期的母獒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大黑也想冲过去和狼搏杀一番,但是她却比我更清醒地知道,英雄主义只会给她的主人带来更大的麻烦和伤害。


我没发现格格,但坚信格格一定还活着,为此心里有些闷气,大黑也憋了一肚子气,一路上气喘呼呼地走在前面,谁也不肯搭理,她在生自己的气,也可能,也有点生我的气吧?


我们不得不放弃了继续寻找格格的念头,不管是本地狼也好,还是入迁来的狼也好,它们的数量都太庞大了,为了度过这个严冷的冬季,狼群不得不凝聚成一个强大的团体,这是人力所不能抵抗的。


几天以来,我都很泄气,我想着格格可能已经完蛋了,不管是哪一方狼,在经过一场恶劣的厮杀之后,都不可能再有心情去接受一只异类的幼崽,何况这只幼崽的本族还是它们狼族的大敌。


这几天,没有下雪,但气候却越来越冷,地上的雪被冻成一层硬硬的壳子,踩上去,脚都不会往下陷,天气严寒,为了御寒,羊们也需要吃更多的食物来制造身体的热量,储存的干草不多了,大家都有些发愁。


发愁归发愁,泄气归泄气,但警惕性还是不能放松,虽然狼们在大战一场之后,都需要一段时间的修整,但并不代表它们就不会来攻击羊群。


天气冷了,食物不多了,狼群能找到的吃食不多,危机重重,我心里很是担心这个小小的偏远村落,我坚持还是每天爬上瞭望台去,向四周观望。


这几天,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第三天早上,吃过饭,多吉大叔和格桑在屋子里烤火,一边煮酥油茶,我爬上瞭望台向远处望,赫然发现视线中出现了几个黑点。


黑点越来越近,像是几只狼,正向村口的方向移动过来,我心里一紧,急忙跳下台子,抄起枪就跑了出去,冲到我前天在村口用雪堆起的掩体后面,往外瞄,只要狼一靠近,管它三七二十一,老子就开枪。


几只狼越走越近,为首的狼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清晰,我发现那只狼的身上似乎有伤,伤虽然已经好了,但是结着很明显的疤,尤其是脖子下面的要害部位,一大块皮毛被咬掉,露出红红的疤印,有些恐怖。


我对这块疤痕感到熟悉,这有点像前一阵子多吉大叔救下的那只生崽的母狼,母狼越走越近,我发现在她的嘴里咬着一团黑色的东西,还露出一点黄色的毛,像是团肉球。


这些狼要干什么?我心里一紧张,就把手指紧紧地按在了扳机上,瞄准了为首那只母狼的脑袋,但是我又有一种感觉,来的这些是本地狼,看起来,并非像是来者不善,反倒像是给我们送什么东西来了。


我犹豫不决地松开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模糊地感觉母狼嘴里叼着的好像是小獒格格?


多吉大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没有躲也没有藏,喊我过去,让我放下枪,因为那只为首的母狼发现了我,它见我怀里抱着枪,就站住了,没有再往前走。


我放下了枪,站出来,多吉大叔走过来,呼喊那只母狼,他嘴巴里也像狼一样嗷嗷了两声,他其实也不懂狼语,只是想把母狼再引近一些,看看她嘴巴里叼的是什么东西。


那一小群狼都站住了,不再往前走,只有母狼独自走近了我们,站在离我们十来步远的地方,它还是有点担心我们会伤害它,把嘴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就立即退后了几大步。


大黑一早就跑了出来,因为多吉大叔怕她会过度思念格格而乱来,就一直牵扯着她,现在大黑一见母狼放下嘴里的东西,就再也忍耐不住了,使劲挣脱了多吉大叔的手,兴奋地吼叫着,冲过去,用嘴拱那团小东西。


我们都惊喜地发现,母狼送回来的正是小獒格格!


格格还是活蹦乱跳的,非但没有变得瘦弱,反而长得更显强壮了,瞪着一对溜圆的小眼睛四处乱看,当大黑把她叼起来的时候,格格似乎对母狼还有些依恋,不满地冲大黑叫着,挣扎着四条小腿。


几只狼看见大黑冲过去,都紧张地向后退,为首的母狼也有些怕,但她没有退,反而又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不肯离开,看着大黑母女亲热,眼神看起来有点泪汪汪的感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我感觉到这只母狼似乎有难言之隐,就问多吉大叔:母狼想干嘛?她怎么还不走?那些狼不是已经把她的小狼崽救回去了吗?


多吉大叔想了一会,说:可能,她是想让我们把其它的三个小狼崽还给她,母狼哪里知道,小狼崽都是早产,那三只出生没几天就死掉了,最后这只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


我说:是啊,可能最后那只小狼崽是吃了大黑的奶,才会渐渐长强壮一些,不然,也可能早就死掉了。


不知道母狼听懂了我们的话没有,她还是不肯离去,可怜巴巴地看着大黑母女亲热,大黑心疼地把格格咬在嘴里,又舔又拱,最后连看都舍不得让人看了,叼着就往屋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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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发表于 2008-11-4 12:07:25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二章、獒眼中的狼

当初,那三只小狼崽夭折的时候,我曾建议多吉大叔把那三只死了的小东西有多远扔多远,免得母狼再回来找时,痛子心切,把账都算在我们头上。


多吉大叔不肯,就在屋旁的空地里挖了个坑,把三个小狼崽埋了,还说:这么小就夭折,还落个抛尸荒野,哎……


后面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可能多吉大叔觉得说出来,我也不会赞同他,他是个年过半百的老牧人,而我是个不属于大草原的过客,对于草原、人、狼、羊和獒的种种关系,我根本就无法去深刻地体会,也体会不出那种人与狼既仇恨又亲密的关系。


多吉大叔还记得那个埋小狼崽的地方,走过去,用烟袋锅子把上面冻结的冰雪一点一点地敲碎,把下面的雪块刨开,回头又招呼那只母狼,说:过来看看吧,还好是大雪天,都冻硬了,没有腐烂。


母狼预感到了什么,缓缓地走过来,神情很悲哀,鼻子里哼哼叽叽地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她伸头闻了闻三只冻僵了的小狼崽,小狼崽的嘴巴上还沾着淡淡的獒的奶水气味,这种气味被冰冻的冰雪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母狼一遍遍哀戚地用嘴拱它的孩子,三只小狼崽还是那样静静地躺着,哀伤的狼本应该向天嚎叫,但这只受伤的母狼却没有叫,确认自己的孩子再也活不过来之后,她把三个小家伙从雪坑里叼出来。


有两只年青的母狼走过来帮忙,它们把三只小狼崽的尸体咬在嘴里,走了,那只母狼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走起来一拐一拐的,慢慢地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


我感觉到一种很压抑的气氛,虽然知道狼对于大草原上的生物链起到了最关键的一环,但是,像多吉大叔这样对狼如此善意而友好的表现,我还是无法接受。


再怎么说,狼再有用处,它在饥饿难耐的时候还是会来吃牧民们的羊,令牧民们损失不少财产,既然如此,作为牧民就应该对狼有一种痛恨,而多吉大叔的种种表现,都令我感觉,这是一个奇怪的老牧民。


在这个奇怪的老牧民身上,防狼与助狼,杀狼与救狼,这些看似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不挨边的事,却如此奇怪地结合在了一起,矛盾却又自然。


我什么也没说,抄起枪,就走回了屋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格这些天吃了狼奶的原因,本来始终都是被太子期负到底的她,现在再也不肯忍受兄长的期压,当太子再想和她抢奶头时,格格一下子就猛扑了过去,死死地把太子压在身子下面,太子不服输,两兄妹扭打在一起。


多吉大叔觉察出了我的异常,他也不想来和我争辩,只是点着了一袋烟,闷闷地吸了一会,开始自言自语,他习惯于用这种方式来述说自己的想法,也不期待有人会去理解和赞同,自顾自地说起来:


狼,是大草原上最重要的一种动物,不说它对牧场的贡献了,它吃野兔子野鼠,保住了大片的肥美的草场,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咱就只说说狼和人、羊还有獒的事。


你知道为什么两批狼要打架吗?可能许多人都会认为,那是因为狼自私,想把对方驱逐出去,自己霸占食源最丰富的地方。


没错,狼是自私,但就是这种狼的自私,也帮了咱牧民们的大忙啊,如果不把迁来的那批狼赶走,咱们牧民会损失更多的牛、羊家畜,那批狼不光吃,还抢,可本地狼就不会,它们要保住牧民的羊,这样它们才能在冬天的时候从牧民这里分一点吃的。


知道为什么本地狼要这样做吗?因为本地狼和咱们牧民在同一片大草原上生活,彼此之间都已经很熟悉,它们轻易不来偷抢牧民们的羊吃,即使在大冬天,也是自己去打野食,只有实在找不到吃食的时候,才会来牧民的羊圈里找吃的,牧民们也能容忍它。


这些本地狼知道羊对于牧民的重要,它们只想免强填饱肚子就行,咱们牧民有时也会让狼叼走一只两只羊,只要狼不是大批地咬死咬伤羊群,就不去计较,牧民们这样做也有自己的道理,在这片大草原上讨生活,不管是狼还是人,大雪天的,都不容易呀!


各取所需,又不过份地互相伤害,狼活得好,羊才能吃得更饱,咱们牧民也才能安稳地过日子,现在狼一天天地在减少,很多本该长草的地方都变成沙漠了……


多吉大叔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叹了口气,磕了磕烟袋锅子里的烟灰,又说:为啥有时候大黑见到站在山坡上的狼,她都不去咬?她心里对这些理可明白着呢!她知道什么对咱们牧民最重要,只要那些狼不主动来袭击自家的羊群,大黑有时候都会放那些狼一马,知道主人需要什么,自己又能做些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獒!


我不吭声,沉默地听完多吉大叔的这些话,感觉到惭愧,我虽然也知道狼在大草原上的重要性,但一直因为狼的种种狡诈和凶残而对其大加鄙夷,把个人的情感强扣进一条自然形成的生物链上。


只有心底无私的人才能毫不偏颇地看待所有的事物,不描黑,也不加彩,真实公正地去描述每一方,平实地记录大自然的每一种事物和现象,这很难,也只有像多吉大叔这样无欲无求无私的人才做得到。


我为自己做不到这一点而感到惭愧!也可能,我永远也不能像多吉大叔这样公正公平地对待整个世界。


冬天的大草原,积雪一落下来,大家都没有什么事可干,我除了整天坐在屋子里烤火之外,唯一的乐趣就是爬到瞭望台上,向远处眺望。


孤独,最能够磨炼一个人的耐性,我不是没有耐性,只是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一种无形的东西死死地缠住了我,那是一种不详的预感,甩不脱,挣不掉,越是平静,我就越感觉到这种预感的真实。


几天之后,暴风雪再一次来临,比上次的雪来得还要大而且猛烈,雪片像是整个天空那样大的羽毛枕头被扯烂了,纷纷扬扬地往下飘,狂风呼啸着卷过来,把刚落地的雪片又吹得满空飘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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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发表于 2008-11-5 12:04:2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十三章、大雪封门

狂风加上暴雪,从清晨一直到黑夜,第二天,雪还没有停,我从睡梦中睁开眼睛,从窗口向外望过去,看到了几乎与窗口齐平的雪平线!


我不确信地趴到窗口向外望,那是真真实实的事情,狂雪纷飞,松松的积雪堆到窗台子高,我急忙跑过去开门,刚把门向里拉开一条缝,哗啦一下子,一堆雪就从门外坍塌了进来,在门内堆成一座小山。


格桑找来铲子,我们一起把积雪从窗台子铲出去,屋外的雪已经堆到半门高,我们把雪从门口往外铲,怕那些积雪会以更快的速度塌进来。


铲完雪,我想起了圈里的羊,多吉大叔早预料到会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雪,前两天,就给羊圈搭了顶帐篷料的棚架子,不知道这么厚的雪积在上面,帐篷架子会不会塌?这么深的雪,那些羊应该早被雪给埋了,不冻死也要闷死。


听见我们开门的声音,圈里的羊竟然还活着,冻得咩咩地惨叫,我们必须得去看看那些羊,检查一下有没有冻死冻伤的,可能还要重新修补羊圈。


门外的雪差不多堆到腰以上那么深,我和多吉大叔用铁铲把门外的雪拍紧实,压成一个台子,从上面修了条雪路出去,门外的路比屋内的地势差不多快高出了一米。


我想,城内的雪估计就没这么深,因为居住的人多,雪融得也较快,踩的人多了,雪自然就变薄,也只有在这些偏远地区,连路都不通的地方,才会积这么深的雪。


羊圈的帐篷顶子半夜里就被积雪给压塌了,有一边直接被雪给埋了进去,另一边还勉强支撑着没有倒,幸存的羊都挤到没塌的那一边,可怜地哀叫。


被挤在最外面的几只老羊已经冻死了,死的时候还那样站着,瞪着两只眼睛,我伸手摸过去的时候,才发觉,羊身体已经僵硬得像块石头。


我叫格桑拿来工具,三个人一齐动手,把压在帐篷顶子上的积雪铲开,重新修补羊圈,再把顶子加固,在大雪天里干这些事情,是很费力气的活,直到天黑才干完。


多吉家算是最幸运的,因为多吉大叔经历过九七年的那场白色风暴,而他又是个很细心的人,一预感到今年的雪可能不比九七年差,所以就早早地给羊圈搭了顶帐篷顶子。


其它几家都没有这样做,侥幸地以为能熬过今年的冬天,谁又会想到,今年的冬天会这样的冷,雪又是这样的大。


好几家圈里的羊都被冻死了,聪明一点的羊还知道团结起来踩雪,尽量让自己不被积雪埋住,小一点的羊直接没了顶,从雪里刨出来的时候,都冻得硬梆梆的了,只有一些身高体壮的牛挺了过来。


在这样的天灾面前,人也无能为力,尤其是这样一群弱势的群体,在这样偏僻的地区,过着这样低水平的生活,即使想和大自然抢夺回点什么,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产一点一点被暴风雪吞没。


我们拖了一只冻死的羊进屋,其它的就那样放在风雪地里,这比冷库保鲜还要好,而且这样深的积雪,狼都出不来,放在那里也不担心有野兽来吃。


冻死的羊放在屋里,半天都没有化冻,刀子割上去的时候,就听见咯吱吱地磨刀声,羊身上只留下一条白印子,吃饭眼看都要成为一个大问题,一年积存下来的干牛粪和干羊粪,除了平时用掉的,余下的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季。


我望着半门高的雪犯愁,想起日喀则军区的那个中校,他一直极力挽留我在日喀则住一段时间,可能他也知道今年的气候将会比往年冷,城区都冻得受不住,偏野地区就更不用说。


我叫格桑把那部旧电台搬过来,搬出来之后才发现,电池早已经没电了,什么消息也发不出去,本来还有一块备用电池,被格桑不小心摔了一下,上次搬家的时候又掉到奶桶里泡了一次澡,早不能用了。


我望着大雪发愁,多吉大叔却没有想那么多,既然是天灾,人力又不能为,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他用尖刀一点一点地剔开羊皮,剥下皮子后,把羊肉切成几大块,放在一个桶里码好。


晚上,我们就吃烤羊肉,为了节省资源,把羊肉分割成小块,埋进羊粪灰里,等到羊肉被暖得温热的时候,就拿出来吃,羊肉里面还都是生的,撕咬下一口来,嚼得嘴里冒血水。


四只小獒出生都有二十多天了,它们在半个月大的时候就可以独立行走,现在的步伐已经相当稳定,有时候几个小家伙在一起打闹,格格还会出现想跑的举动,向前一纵一纵的。


几个小家伙的视力已经完全正常,可以清楚地识别周围的物体,再也不会闷着头到处乱撞了,大黑也省心了不少,几个小家伙也显得更加活泼,格格竟然还第一个长出了乳齿,白白的,从牙肉里冒出一点小尖。


与小獒们培养感情最好的时机是在它们有一个半月大的时候,可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做,除了整天望着门外的雪发呆,就是听圈里的羊们叫唤,要么就是看大黑给小獒们喂奶。


我吃饱了没事做,就把小獒们拿过来,搂在怀里逗它们玩,大黑也不冲我发脾气,她知道我不会对小獒们有什么伤害,四个小家伙都喜欢逮住我的一根手指头,然后像吃奶一样使劲地吸,格格还知道一边吸一边用小牙咬。


我无聊地逗弄着小獒,又度过了几天时间,雪下一阵子,又停一阵子,风把表层还没冻住的新雪吹走,又把别的地方的雪吹过来,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屋里的气温越降越低,我预感到一场冰冻灾害要临头了。


存的干草快吃完了,羊们还不能感觉到这种没东西吃的危机,多吉大叔却坐不住了,他要出去找干草,我很吃惊,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大草原冻得像冰窖子一样,哪儿还有草啊?


多吉大叔笑了笑,说:就是这样的大雪,才保得住地皮上面的草,空气中虽然很寒冷,但是在积雪的最下面,反而还要温暖一些,在背风的山坡下,开春时虽然草牙长得比向阳坡慢,但是冬天来时草死得也要晚一些,还没有枯死的草被冰雪一盖,就封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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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14:07:25 | 只看该作者

94、危境设局

94、危境设局
刘志望着机舱顶发呆,忽然问我,肖兵,你以前在哪儿当兵?我笑了一下,说,我是个打杂的,乱跑,调到哪儿就去哪儿。刘志又问,那你现在不当兵了,感觉怎么样?刚退那会子有没有很失落?我想都没想,就说,刚离开部队那会子,心里确实挺失落的,好像丢了半条命一样,不,对于我来说,是丢了一整条命,后来到了这个地方,突然心里就想明白了,其实当不当兵,我都是炎黄的子孙龙的传人,只要是金子,摆在哪儿都会发光,只要对国家有用,又何必在乎自己的职业和身份?
刘志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我感觉到他有些话想说没说,就马上改口,说,其实,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做一名军人,因为像咱们这些当兵的人,也只有当兵才能贡献自己最大的力量,体现自己最大的价值,你说是不?刘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啊!像咱们这样的人,当兵当习惯了,要是不当兵了,还能干什么?我老婆就非要劝我转业,说是联系好了一家航空公司,她有个亲戚当什么机长的,准备退了,商量着让我过去接班。
停了一下,刘志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扭头看着我,问,兄弟,你说人活一辈子,要挣那么多钱干嘛?我这个开军用机的,转去开民航,我能干好吗?离开了部队和我的兄弟们,我实在是不安心啊!
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永远不可能一样,我能理解刘志的心情,可他老婆却未必,我也不好再劝他什么,就问他肚子饿得厉害不,说不定今晚有吃的呢!刘志的肚子早咕噜咕噜地叫唤了,听说有吃的,眼睛一亮,问,什么吃的?在哪儿呢?
我把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听见了吗?狼叫。
狼?刘志吃了一惊,仔细地倾听着,远远地传来了狼的叫声,先是零零散散的两声,然后慢慢就连成了一片,风把狼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送过来,蛮有点立体声响的空旷回旋效果。刘志这才知道我是在和他开玩笑,听这声音,就知道狼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群,说是今晚有吃的,还指不定人吃狼还是狼吃人呢!
我亲身经历过几次与狼的交锋,知道狼的狡诈和凶残,对于那些迁入的外族狼群就更是心有余悸,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也无法确定来的又是哪一族狼群。狼群还在数里开外,按理说,这样大的暴风雪天气,狼是不会出来找吃的,除非是饿得受不住了,狼王才会领着一批手下出来打食,这样的打食成功机率一般比较小,因为很多雪域动物都躲起来了。所以,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饥饿的狼群一旦发现可吃的东西,就绝对不会放过,即使损兵折将,也要不惜代价地搞到手。
风从窗口缝隙中挤进来,夜越深,寒气越重,人一停止了活动,身体就越来越冰冷,机舱内的温度也在急剧下降,外面的狼叫声一起一伏的,我和刘志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因为狼叫的原因,都打了个哆嗦。
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我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到雪地里的狼叫了,竟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遇到了雪夜中的狼,这个时候的狼是最凶残的时候,别说没有人性,就连兽性都被它们给抛到脑后去了,只要能抢到吃的,同族的狼与狼之间互相开打都极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对呀,为什么不利用狼狡猾和多疑的性格来牵制它们呢?我猜想,狼是一种很有智慧的动物,要想骗过狼,还真有点难度,极有可能那些狼就是嗅到了直升机坠落时产生的某种机械气味,才一直顺着风找到了这里。
狼也知道有人造机械出现的地方,一定就有人在附近活动,就像鲨鱼在水中嗅到了血腥味,也会一直追着不放,直到追上目标为止。狼知道靠嗅觉来分辨目标,而且它们的夜视能力极好,就像狙击手戴着夜视仪看黑暗处的物体一样,什么也逃不过它们的眼睛,但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爬出了机舱。我撬开了机身一侧的外挂油箱,把扯下来的座椅垫子淋上了直升机燃油,放在雪地里滚了几下,扔进机舱,然后爬进去。刘志问我,搞这个干嘛?
我把杨中华拖到机舱尾部的一角,把沾满机油味的座椅垫子盖到他身上,在前面零乱地堆上一些摔碎的机组杂物,然后把剩下的座椅垫子都扯掉,告诉刘志也这样做,就可以干扰狼的嗅觉,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躲过去了。
刘志一边动手,一边小声问,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狼们吃一顿饱的呗,你看,那些风雪中的狼也挺不容易,都大老远的追到这里了,咱三人个头都不小,连皮带肉算骨头,够好大一群狼吃的了,没准还吃不完,能剩下点什么零碎,给来找咱们的人做个留念。我一边说着,把浸透机油的垫子扔进了机舱。我问刘志,有打火机吗?刘志急忙说,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我。我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随口问他,你抽烟?
在部队里,按规矩来讲,是不准抽烟的,特别是一些重要兵种,比如战机飞行员,就更有严格的规定。
刘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有时候嘴馋,就躲起来抽两口……你这是干嘛?点火?烧人还是烧狼?他说着,猛力地嗅了嗅鼻子,浓浓的机油味很难闻,本来肚子里就空空的,这样用力一吸,胃里胀的全是机油味,让人感觉恶心。我把多余的一些零碎易燃物体都扔出窗外,说,在外面烧,狼怕火,再加上里面的机油味,不知道能不能瞒过狼的鼻子和眼睛。
狼叫声似乎越来越近,在漆黑飘着大雪的深夜里,风扯开了喉咙地嘶吼,在山头之间回荡,比杀猪的叫声还要凄厉难听。风很大,好不容易才把那些碎东西点燃,因为怕引起直升机的爆炸,我把那些东西远远地堆放到了机头的前方附近,然后跳进窗子,在破烂的机窗口堵上了一些烂椅子什么的东西。
我和刘志刚缩进散发着浓浓机油味的垫子后面,把自己隐藏好,狼叫声再一次清晰的响了起来,仿佛近在咫尺,就围在直升机外面嚎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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