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迹录.第7天6月16日《德格印经院》
在至今尚未安装电灯的一座全木结构建筑里,藏人在烟墨与酥油的暗香中虔诚地追随着自身信仰,通过古老的刻板印刷将经文印制在一张张藏纸上,以传承佛教经典,这便是德格印经院。6月16日大早走进了这坐神秘的建筑。与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相比,这里朝圣的信众似流水,手持佛珠,轻声六字真言,默默的走着,老人躬着腰,手拄拐杖,步履蹒跚,环印经院而行,我们自然加入其中,感受藏地文化这独特的魅力。公元七世纪末,藏王松赞干布的大臣噶尔东赞的后代避难生活在金沙江一带,到元朝家族传人索郎仁青做了帝师八思巴的膳食堪布,受到宠幸,获“四德十格”大夫称号,家族转战金沙江两岸,后在沙鲁里山脉下建立了政教合一的土司之国,朝廷的封号也演变为小城之名,即“德格”。到第12代土司却吉·登巴泽仁统治时期,他决定修一座藏文印经院,通过弘扬佛法,达到控制佛教,完善“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巩固家族统治的目的。一天,登巴泽仁走出官寨,为印经院选址,突遇一头驮牛受惊,撒蹄而奔,所驮货物抛洒满地。登巴泽仁受到惊吓,后知驮牛主人从金沙江对岸(现西藏江达)而来,特来将他刻制的一部《称多》的经版敬献土司。这里紧依官寨,后靠大山,前有河流,树林成片,阳光照耀下的官寨,金顶、红墙,彩色经幡,香雾缭绕的经堂飘出颂经的真言,撒落满地经版闪闪发光,这场景似曾脑海出现,登巴泽仁格外惊异,当即决定,印经院就建在这座山坡上。于是在1729年初,破土动工,次年,一座存放《甘珠尔》的小型建筑物落成,并举行了隆重的开光仪式。此后,登巴泽仁又在已落成的小型建筑物旁建造了一座护法殿,这便是德格印经院早期的雏形。登巴泽仁死后,第十四代土司兼七世法王彭措登巴扩建印经院,1750年(乾隆十五年),在新落成的印经院大经堂,为新建筑、壁画、雕像、所藏印版举行了盛大开光典礼,并将其命名为“西藏文化宝库德格印经院大法库吉祥多门”。1752年(乾隆十七年),洛珠降措接任第十五代土司兼第八世法王,他继续主持德格印经院建设的后续工作,直至1756年(乾隆二十一年),德格印经院才基本告竣,前后历经土司四代,费时达27年。此后,历代德格土司对德格印经院继续进行扩建和保护,才形成今天的规模和建筑风格。
依山而起的德格印经院,坐北朝南,是一座藏汉结合的四合院式建筑,朝圣转寺者很多,但是进入印经院的大概只有我们这些外来参观者。随人流转到大门,门楼上泛着金光的法轮,一对栩栩如生的镏金孔雀,比其后山坡上传统藏居华丽很多,明黄色更显出与皇家关系,据说,这是清朝皇帝对德格六代法王却吉·丹巴泽仁的嘉许和恩准。进入大门后,院子的空间并不大,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正面一排整根原木作梁柱支撑起一座三层藏式建筑,首层有一间“大经堂”,门口有汉藏文字介绍说,内有塑像21尊,壁画属"噶马噶则"画派之作,不过经堂内没有照明,什么都看不清楚。根据工作人员指引从天井左侧的台阶登上二楼,印工全在忙碌着,两位一组,相对而坐,分工明确,取经版,上墨,递纸,铺放,用布卷滚筒迅速从下至上滚过纸面,节奏感极强,充满着一种韵律,一张张经文就是在如此枯燥的动作中完成印制。印版还分为红版和墨版,根据所印经书决定使用不同颜料。藏文《大藏经》是藏传佛教经律论总集,由《甘珠尔》和《丹珠尔》两部分组成,世界知名的藏文佛教经书。《甘珠尔》为佛陀所传原始经文的结集,印制这种经书必须使用朱砂,因此所有《甘珠尔》的经版都呈朱砂色。《丹珠尔》则是汇集历代菩萨、大师及高僧大德的著作,在印制过程中则使用上等松烟制成的墨,所以经版自然都呈黑色。印经所用的纸张称藏纸,原料中加入草原上一种叫狼毒花的植物根茎,造出的纸“虫不蛀,鼠不咬,久藏不腐”,印制成经书,常年在昏暗油灯下阅经的僧人也不会影响视力。印版所用木材是红叶桦木,秋后砍伐,精选顺直无结部分,微火熏烤,浸泡一冬,在经水煮、烘干、刨平,制成坯板。雕版工艺要求极为精细,据说,印经院初建时雕刻《甘珠尔》由100多名藏文书写员按照书法标准和印版尺寸、内容进行书写,用时3年,500多名工匠雕刻了5年才完成印版,完工后,登巴泽仁土司把金粉撒在经版上抚平,陷入文字缝隙的金粉就是发给刻版工人的酬金。
在德格印经院观看了印工印制经书和纸制唐卡的辛劳,在经版保存间中看到一排排版架,像图书馆的书架,从地面到屋顶,整齐有序地码放着一块块木制的佛经印版,数量之多简直难以计数。为防火灾,时至今日,德格印经院也没有安装电线,完全靠窗户自然采光,印工完全在自然光线下工作,经版保存间中十分暗淡,窗外传入的微光光线,照射插满经版的版架、顿生神秘之感,信仰存在,这些经版就会存在,永远不会被取代,德格印经院也会一直存在下去。1996年国务院将其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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